苏皖以帕掩口,显得很是惊讶,“竟有这种事?”
莫娴回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吊人胃口,“而且啊,这同样的菜肴还分三六九等呢,要是普通嫔妃的,也就几两银子,高位嫔妃的,十几两银子,要是出自乾坤宫的……那价钱可抵得上一家普通百姓半年的收成。”
她“表演”到了尾声,故意问苏皖,“苏贵人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很多年的了,怎么竟不知底下的人有这种小动作么?”
苏皖是心思多么活络的人儿,立时明白了莫娴的意思,摆出一副无辜样子道:“臣妾丝毫不知,毕竟臣妾之前只是个小小的采女,身份低微,每天食能果腹已是心满意足,遑论吃上尚食局的珍馐,能高价卖到宫外的……怎么也得是刘嫔娘娘那个品阶吧?”
一众人的目光转而移向刘嫔。
刘潇儿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指名,像身上猛然爬上只骇人的蜘蛛般,急忙就要挥走,她差点站起来怒斥,“你胡说什么!本宫宫里才不会有这样的事!”
苏皖真的像是随口提的一句,转而凝眉细思,“哦?若是连刘嫔娘娘宫里的菜肴都不够资格高价卖出去,那就只有……”
她余光瞥向刘嫔身旁的珍妃,想说又不敢说出口。
珍妃自然知道苏皖什么意思,她可不像刘嫔那般好吓唬,她甚至看不上苏皖的小伎俩,只是冷哼一声,“不过区区几盘菜肴而已,就算本宫宫里有这回事又如何?权当与民同乐了。”
沈羽柠看不惯皇后的人处在上风,更记恨着方才苏皖嘲讽她的事,趁机帮腔,“就是,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小家子气。”
“放肆!”虞妆暖知道该她出马了,猛地一拍桌,她面带怒火,沉声质问:“此事关乎皇家威严、陛下安危,非同小可,沈小媛竟觉得是小事?”
手掌与黄梨木四脚圆桌的激烈碰撞,震得桌上茶盏一颠,盏托跟杯身起落,响起瓷器碰撞的清脆声音,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连身旁沉浸于“看戏”的酒儿都猛地一抖,差点吓掉手中摇扇,虞妆暖则连忙在袖里搓了搓震麻的手。
等众人回神,她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收了怒气对众人谆谆教诲。
“虽然只是一道菜,但这毕竟是宫里的东西,由着下人们肆意买卖,甚至漫天要价,在辛苦耕作的老百姓眼里,皇宫里的人岂不都成了享尽荣华却挥霍无度之人?长此以往必然会败坏皇家的名声。”
一听涉及皇家的名声和脸面,众人都不敢再多言,虞妆暖趁机补上一句:“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陛下每天吃什么连宫里很多人都不知晓,怎能到宫外去宣扬!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陛下每日的菜谱,伺机在陛下的膳食里下毒,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众人皆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虞妆暖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边,她眯了眯眸,语带寒意,“是你‘与民同乐’的珍妃?还是你不‘小家子气’的沈小媛啊?”
牵扯到陛下的安危非同小可,珍妃此刻再不甘心,也只能连忙请罪,“臣妾并无此意,是臣妾考虑不周,没能像皇后娘娘一样想到其中利害关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虞妆暖不接话,只是转而紧盯着沈羽柠,众人的目光也随皇后移向她,看得她心里惴惴,只能也学珍妃请罪,“是臣妾愚昧无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殿内落针可闻,总算没了那些聒噪的声,虞妆暖故意停顿片刻,也算敲打二人,然后才道:“罢了,念在你二人也是无心,这次就算了,只是不可再有下次。”
她说完,又看向众人,“关于裁膳一事,你们谁还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
众人起身,异口同声,“臣妾并无异议,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虞妆暖视线扫视一周,发现最前面的静妃虽然也站起来了,却并没开口,而珍妃则是小声附和,看得出她心里也不服气。不过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虞妆暖不愿再节外生枝,毕竟她也没指望二妃能真的臣服于自己,眼下的效果已经超出她预期。
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端正了坐姿,颇为语重心长的语气,“古人云‘克俭于家’,如此方能长久,本宫要你们节俭,并不是计较一石一斛之食,而是要你们时刻警醒自己,身为妃嫔,不要养成沉迷享乐、奢靡度日的性子,如此方不负圣恩,不负天下人的供养。”
众人皆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