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顽疾步走于路上,着急回家。
手头上有的线索比上个世界还少,复仇难度极大。
更何况,姜顽眉头紧蹙。
他猜想,能做到这种地步陷害原主,方方面面挑不出错的唯一可能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所走的街道是最繁华的四街之一,往来掎裳连襼,如至火炉。
他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脚似拖千斤重。
如果真的是皇帝的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封建帝王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姜顽苦苦思索对策。
原主是十五年寒窗苦读。若非自身才气过人,怎能月中折桂,取得探花之名。
幸亏被皇权压制久了,原主心中虽隐隐猜想,但压根就没有想到刺杀皇帝,推翻王朝这种十分艰巨的愿望。
他所求的和王越一样,不过是一个公正。
他不知自己是哪里触犯皇帝的霉头引来无妄之灾。难道是精怪化作他的样子在某地腥风血雨?还是与读书人参加的某次聚会,酒后口吐妄言?
不重要。
皇上虽然人人称赞其明君,但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要是坐等待毙,让一口大锅扣头上到时候洗涮冤屈,更加来不及。
还不如…
谁?
等他反应过来,肩上已经多出一只手。吓得他一激灵,姜顽侧目。
边上闪出人与他勾肩搭背。那人一身书生打扮。嘴边时刻勾着笑,另一只手环抱着画轴。
姜顽认得他,青年姓孟。曾经两人有过一段神奇的经历。
当时原主与家里派来的仆从走散。想找个地方歇脚。
黑灯瞎火,一老婆婆大力抡刀叫卖羊肉。孤灯点着,肉死惨惨的白,只怕不为好肉。
原主认为人之初性本善,更何况上了岁数的老人。他恭而有礼询问老婆婆可否让他借宿一夜?
老婆婆“嚯嚯”怪笑,问他,来一碗羊肉汤,还是来一碗羊肉面。原主只觉得笑是奇怪了点,但是人是好人,答:“素面可。”就想跟她走。
这时孟子玉一个踉跄扑在桌上。羊肉落了一地,原主想帮老婆婆捡起来。弯下腰,捡起一根骨头。他再定眼一看,哪里是什么羊骨头,那明明是人的手指头!
他赶紧扔掉,心底害怕。
老婆婆狞笑,一刀朝孟子玉砍去,大呼:“运气好,又来一头!请你吃一碗羊肉汤罢,扒皮烧水炖成一锅。”
恰逢孟子玉抬头,老婆婆瞧见他的脸,吓得连连后退,刀都握不住了。一面大喊,一面跑入屋内:“山君出来吃人啦。”
原主还有什么不懂?他原想出言感谢。
孟子玉转过头,白发红眼,怪形怪状。任谁看到他那张脸都直呼妖孽,只道无常。
原主眼一闭,竟直接昏迷过去。
等醒来之后,发现躺在一处破庙,身体完好无损,钱袋也并未丢失。孟子玉在旁燃起火堆,模样清秀,与常人并无不同。
他说自己上京赶考,恰巧路过。见原主有血光之灾,怕原主被黑店哄骗成了“两脚羊”,赶忙制止。
没想到,他讪讪一笑,会被石头绊倒。
至于老婆婆称呼他为山君一事和夜晚相貌怪异。他也不得其解。
只说自己求得佛祖保佑,佛祖显灵,救得他二人一命。
荒郊野岭,为万安计,两人结伴而行。孟子玉为人古怪。看样子年纪不大,却知晓山精鬼怪之事,满嘴荒诞不经之言。所道之事原主前所未闻,相处下来倒也有趣。
至京城,两人分叉扬镳。原主高中探花,孟子玉名落孙山。两人许久未见。
没想到再会于此。
孟子玉唤原主:“冉兄,你猜我怀里的这些是什么?”
姜顽摇摇头。
孟子玉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你可想过敬些礼,通通自己的官途。”
姜顽一脸惊讶。
孟子玉一副过来人的事情:“冉兄,你现在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你可知达官显贵,你来我往都需要这个。”他手掌撑开又握拳。
姜顽问:“画?”
孟子玉摇头晃脑,道:“非也,是银子。银子才能买来画,买来你想要的一切。”
孟子玉抖抖袖子,抽出其中一画轴:“你看我这副猴儿摘桃。可知有何含义?”
画上猴子活灵活现,弯着尾把踮脚摘高树上的桃,好一副顽趣之景,看得人心胸开阔。
“仕途通畅。”姜顽答。
孟子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猴和侯同音。封侯拜相,辈辈封侯。要是你送这给人家,人家那可开心了,搞不好飞黄腾达,分你一口饭吃去。你现在没钱送。跟我来,我有办法。”
姜顽连连摆手:“孟兄,我着急回家吃饭,你看?”
孟子玉不懂他的迂回,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嚷嚷:“来嘛,去我家聚聚。”
姜顽无法,恰巧对于原主前世的案件他也有一些话想问孟子玉,跟在其后头便于套些话。
孟子玉脚步凌乱,姜顽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巷子,绕得晕头转向。
“等等,”姜顽拉住孟子玉,孟子玉速度总在加快,他差点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