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琭见两位长辈都这么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便闭嘴不再谈了。
秦定儿在一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并未言语。
126 宋国夫人房外 日 外
秦定儿从房内出来,正要回去,被紧跟着出来的王氏叫住了。
王氏:“明儿媳妇!”王氏小步快走地赶上来。
秦定儿:“伯母。”
王氏:“走,跟伯母说会话。”
127 宋国公府小道 日 外
王氏和秦定儿并排走在府内小道上,身后跟着含笑和王氏的贴身侍女。
王氏:“伯母还不知道娘子闺名呢。”
秦定儿:“妾没有大名,从小爷娘都叫乳名定儿。”
王氏:“定儿,好名字,趁你。”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会。
王氏:“定儿,听说你在家里也会帮着父亲经营商铺,那管账等事想来是熟悉的?”
秦定儿:“嗯,商铺的账务一直都是我在管。”
王氏:“那太好了。老夫人寿宴虽说还早,但也要早早地开始筹备。你有一技之长,便要拿出来表现一番才好。这深宅大院里人员众多,但日子过得舒心的寥寥可数。家里哥儿姐儿的,无论嫡庶,都要抱个靠山,好将来得封荫庇衣食无忧。咱们这些嫁过来的外姓人,像我,你母亲,还有令仪,大都就靠娘家庇护了。可偏你是个特殊,虽说没有娘家撑腰,但你嫁的是六郎,大可不必靠荫庇入仕,将来自立门户,说不定比如今的郑家都风光。可当下六郎暂且还住在宋国公府,家里这些琐事你还得应付一阵,若没有靠山,日子可不好过。”
秦定儿有些摸不透王氏说这些的用意,便问道:“伯母的意思是?”
王氏:“老夫人寿宴是咱们府里的大事,不可尽丢给下人去做,女眷们都要分担一些事务的。你出身非五姓,许多讲究规矩怕是不了解,若是被安排办什么事没办好,要闹笑话的。你擅于管账,就该早早地把这差事揽过来,不容易犯错不是。若是做得好了,这就是你在府里稳住根基的一环。”
秦定儿边听边思索,谨慎猜忌之心抹去不掉,但又不好挑明,便套起话来:“伯母说的有道理,定儿记住了。您对定儿知无不言,定儿感激不尽,不知如何道谢才好。”
王氏:“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没什么谢不谢的。”
秦定儿:“定儿不才,若有能帮得上的地方,伯母一定不要客气。”
王氏:“唉,我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妇人,日子早都看到头了,没什么渴求之处。也就操心操心几个孩子罢了,就盼着他们能出人头地,延续家族荣耀。”
秦定儿:“定儿听说了,二兄才气过人,妻儿承欢,已有官职却仍想科举登第,心怀鸿鹄之志,前途无量啊。”
王氏:“话虽如此,可那科举哪是那么好考的,我这些日子到处帮他行卷,也不知有没有用。本想着以明儿跟圣人的交情,可以帮自家兄弟说说话。可六郎何等人呐,我一个伯母去求都无用。”
秦定儿:“六郎今年不是也要科考吗?怕是不便帮二兄行卷。”
王氏说话声响突然提了起来:“明儿考进士科,你二兄考的是明经科,都不是同一科,也用不着避嫌呀!明儿想来也是怕二兄考不上,驳了他的脸面!”
秦定儿:“伯母既问过六郎了,他不答应的话,我去问也无用的。”
王氏:“你们夫妻正值新婚恩爱着,你说的话他都不听吗?”
秦定儿:“六郎自己心里有杆秤,不会因儿女私情做违心的事。”
王氏:“唉,我也就跟你说闲话,若能在六郎那边帮你二兄说些话,伯母将来就是你在宋国公府的靠山。若帮不上也就罢了,你二兄自己才疏学浅考不上,也不能怪明儿不是。”
秦定儿:“二兄如此刻苦努力,定能金榜题名。”
两人此时正好走到岔路,王氏顺势说道:“那伯母就不送了,云岫居与我住的迎春院在反方向,再走下去伯母这双腿怕是走不到家了。就此别过。”说完,王氏便从岔路离开。
秦定儿对着王氏的背影行了个礼,含笑跟在她身后,没有多问一句话。
两人一同往云岫居走。
秦定儿:“含笑,今日国公那边可有何交代?”
含笑:“没有,国公只说信任秦娘子,已经安排闰柒去东侧门值守了。只是不知情报何时能送入。”
秦定儿:“每日夜半子时,你去寻千凌便是。”
含笑:“千凌?”
秦定儿:“想必你也认识千凌,她并非我的陪嫁侍女,而是资涯盟的门客,我与资涯盟的交流全靠她一人。府外送来的情报会经由闰柒交到千凌手里,你取到后再送往宋国公处。”
含笑:“为何要多这一环?我直接去找闰柒便是。”
秦定儿:“资涯盟的情报传递有自己的规矩,他不会随意交由外人,所有我才安排千凌交接。千凌如今为医治宋国夫人住在永春院,就在宋国公眼皮子底下,他还能信不过?”
含笑:“是,我会如实向阿郎通报。”
128 云岫居 夜 内
入夜,秦定儿已洗漱完毕换上睡袍,坐在梳妆台前由顾妈妈伺候着梳头。
台上还放着一壶酒,她手里端着酒杯,不时抿两口。
顾妈妈:“这位王夫人真是心思深,听娘子前头说的,老奴还以为她有心帮衬您呢,说到头原来是有所求。”
秦定儿:“今日之前,我对这位六郎的印象,还只是位略有才学声望的世家子弟,全然不知,他的权力地位,竟到了被长辈求着做事的地步。”
顾妈妈:“虽说绕了个大弯子,但王夫人说的不无道理。一品夫人寿宴,可与咱们在苏州给主公主母办寿宴不同,难免要犯禁忌。而管账正好是娘子长处,是该主动把这差事揽过来。”
秦定儿:“宋国公府的账房与咱们家能是一回事吗,自己闭着眼睛瞎琢磨肯定不行,得找个人帮忙。”
顾妈妈:“要找也别找王夫人,她一看就是个势利眼,若不是想求六郎办事,怕是对娘子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还是找自家人的好。只是杨娘子不喜您,怕是请不动。”
秦定儿:“六郎曾和我说过,有事可以找大嫂。”
顾妈妈:“小杨娘子老奴看着也喜欢,可以打打交道试试。”
秦定儿:“想起来六郎那时说的一长串话,句句嘱咐,句句都像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特意要交代我的。起初我还诧异呢,后来发现,他好像真的有心在教我深宅相处之道。”
头发梳好,顾妈妈放下梳子,高兴地说道:“六郎是个好的!您看今日六郎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着,可见孝道!若娘子能与他鸾凤和鸣,除去秦家危机,将来日子会好起来的!”
秦定儿:“不,越是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才越要靠自己,投靠别人不是长久之计。正如师父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郑元琭恰好在此时走进内室,他听见秦定儿说的话,脸上有些阴沉。
秦定儿见他进屋却一声不吭,便主动打了招呼:“你回来了。祖母睡下了吗?”
郑元琭坐下,随意翻起桌上的书看起来:“嗯,伺候祖母睡着才回来的。”
秦定儿起身,对顾妈妈说:“妈妈先回房歇息吧。”
顾妈妈应下,想了想又嘱咐道:“娘子也少喝些酒,早些安置。”
顾妈妈离开后,秦定儿走到郑元琭旁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六郎,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