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勤茹温声应:“欸好。”
陈见津出了病房,关好门,才滑到接通键,“舅。”
“你拜托我的东西我放你公寓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见津,焦长林现在风头正盛,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他。”
陈见津笑了,“这怎么能算招惹呢?他该谢我才对。”
冯伟一阵无话,“总之,你小心就对了。”
平昭路有一家饭馆,地处闹区,生意也没多火爆,却偏偏能在周围换了又换的一众店面之中屹立不倒。
这是一间两开的院子,前院是平平无奇的面馆,而绕过假山流水,行过拱门,内院是豁然开朗的仿明古建。
焦长林被服务员引着走到包厢门口。
听到开门的动静,陈见津停下添酒的动作,起身招呼:“焦叔。”
“坐坐坐。”焦长林边放公文包边问:“你妈还没到?”
“今天没有我妈,她不知道我约您。”说着,陈见津举酒赔罪道:“是见津冒昧,擅作主张邀您出来,这杯,希望焦叔勿怪。”
话落,他一饮而尽。
焦长林表情先是一僵,而后又恢复成慈祥和蔼的长辈模样,“你小子长大了,倒跟叔生分起来了。”
“不敢。”陈见津笑着接话:“您看,这不就特意约您出来叙旧来了。”
“哦?”焦长林转了转杯,轻抿一口酒,状若无意打趣:“我还以为这是什么鸿门宴呢。”
“焦叔这么想可就伤见津的心了。”陈见津边添酒边游刃有余道:“见津只是听闻,焦叔新官上任,特意给您庆贺。”
焦长林皮笑肉不笑,放几个月前,他可能还会很欣慰,现在……哼,难评。
焦长林可不认为冯陈家这个后生是个什么省油的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不其然,饭没吃几口,陈见津主动提起最近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城西改革一事。
“听说有几个领导不是很支持焦叔的提议。”
提起这个焦长林头就大,站得越高顾虑也就越多,表面看他风光无限,实际一头压一头,他又何尝不是夹缝里活。
不同于冯家正统的出身背景,焦长林属于贵人相助,半路杀出来的黑马。
长期浸润官场养出来的敏锐嗅觉让他本能地眯了眯眼,半调侃半认真问:“怎么?难不成见津还有办法替叔分忧?”
陈见津笑:“焦叔折煞我了,见津一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哪儿有那能耐,不过……”
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过瓷杯杯沿,陈见津不紧不慢说:“最近倒是听了件趣事儿。”
男生丹凤眼里明晦莫辨。
他把手边的文件袋递过去的同时勾唇笑道:“听说……最近有人在查十年前文昌桥塌陷的案子。”
焦长林脸色骤变,忙接过东西拆开来看。
里面尽是他之前没处理好的一些细枝末节。
“陈见津,你什么意思?”中年男人压目而视,威迫感十足。
陈见津慢条斯理倒了杯温茶,举到鼻尖轻闻:“焦叔这么紧张做什么?见津真想干点什么,还会有今天这顿晚饭吗?”
焦长林咬牙平复了会儿情绪,开门见山道:“东西我要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焦叔爽快。”陈见津搁下茶盏,“先前也说了,见津是个普通人,求的不过是两人四季三餐,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说着,男生掀起温薄的眼皮,正色道:“所以……还希望焦叔忙里抽空,多管教管教女儿。”
焦长林铁青着脸回到家,听到开门的动静,妻子费如玉迎上前,帮忙拎过公文包的同时抱怨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饭菜都凉了。”
焦长林边往里走边问:“你女儿呢?”
他这人,高兴了就是小倩倩倩地叫,不高兴了就是你女儿。
费如玉一听就知道又出事了,支支吾吾说:“在学校吧?昨天还说要赶论文什么的,这不是快毕业了嘛,估计忙着呢。”
没想到,她话刚落,焦倩拿着空杯从卧室里出来了,“爸,你回来了?——妈,我渴了。”
“哎呦,渴了是吧,我给你倒水。”费如玉尴尬笑着,悄悄把人往回扯。
焦倩一脸不解。
“站住。”焦长林突然发话。
一时间,母女俩都停住了脚步。
费如玉笑容讪讪,打圆场道:“你看这么晚了,倩倩写一天论文也累了,就叫孩子休息吧。”
“就是因为你这么纵容,才惯得她现在无法无天!”
焦倩一听,当即不乐意起来:“爸!你干什么对妈这么凶?!”
“怪谁?!”焦长林一想起饭桌上叫人指着鼻子说好好管管女儿,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焦倩!你是我焦长林的女儿,不是路边阿三阿四的种,你不要脸,追着个看都不看你一眼的男人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说着,焦长林把手里的钥匙往地上一摔,“说了多少次,少去招惹冯家那小子,你听进去几回?!”
焦倩微愣,“陈见津找你了?他说什么?”
“说什么?”焦长林轻哼一声,没好气道:“说叫我好好管教管教你!”
一旁的费如玉也听得直皱眉,晃了下自家女儿的胳膊,板起脸问:“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往后离他远点儿了吗?”
上次焦倩莫名其妙被扇巴掌,事后又只有冯菁一个人过来道歉,费如玉和焦长林就看清了,陈见津对他们家姑娘那是半点儿意思都没有,打那以后,两人就明令禁止焦倩再去接触陈见津。
被父母一起凶,焦倩当即委屈起来,金豆子不断往外掉,她抱住费如玉的胳膊撒起赖:“可是……妈,我就喜欢陈见津,你不也常说,小辈里少有他这么出色的,你之前不也很看好他的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一码归一码。”
这次,生气的同时费如玉也觉得心疼,语重心长劝道:“倩倩,你知不知道,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哪怕以后你们结婚了,你也只有吃不完的苦头,咱们家又不比他冯家矮一头,上赶着算怎么回事儿?!”
“我不在乎,只要能嫁给他,我不介意吃多少苦。”焦倩哭着去看焦长林,“爸,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焦长林沉脸看着她闹,末了,无可奈何轻叹一口气,“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费如玉怕焦长林动气用家法,忙道:“你好好说,孩子都大了。”
伴随着“嘭”地一声,书房门关上的同时,焦倩面前丢过来一份牛皮文件,接着响起焦长林威厉的声音:“看看这个,焦倩,你如果想毁了这个家,尽管去招惹陈见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