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话,人已经跨到了栏杆外,转头恨恨盯着崔家护卫,“别过来,再过来我跳下去!”
崔奕沉了脸,挥手示意家仆压低动作靠近。
观望了一会儿,祝魏笑了笑,相当薄凉,“挺有意思的戏码。你们可以继续攀扯,让道吧。”
“好,改日我定登门拜访。”崔奕展露笑容。
家仆们立即大张旗鼓地驱赶看客,道路很快被清出来,队伍继续前行。
可眼见其余人皆走了过去,道路又空了出来,却见独独一人依然停留原地,面色平淡地把玩缰绳——祝魏并未离开。
崔奕顿觉不妙。
恰在此时,周围忽然爆发出惊呼声。他急忙抬头,瞧见那赵瑜竟当真不怕死地纵身跳了下来!
祝魏起身轻踩马背,疾冲上前在空中稳稳将那惊惶失措的少女抱在怀中,二人缓缓降落。
落地后,她又轻盈地回到马上,可那恍惚的少女仍直直看她,突然情真意切开口:“倘若定要成为姬妾,我宁愿成为公子的妾室!”
祝魏猛地看她一眼,后者忙补充:“崔奕小人,我独不愿与他一起!”
崔奕脸色难看,“住嘴,你不是还有个徐郎吗?这般水性杨花的就换了人?”
“我可没有搅黄人亲事的打算。”祝魏眨眨眼,看了眼崔奕后又看向她,似在抉择,“况且就算你非我不嫁,与我何干?平白背个夺人妻妾的骂名,我才不要。”
“徐郎一介布艺,如何能对抗权贵。”
赵瑜可怜巴巴,近乎伏在地上,“我双亲留有大量财富,足以买下城郡。若是公子肯纳我,我愿尽数奉上。”
祝魏若有所思,最终摇头:“还是不够。区区一点财帛,哪够我和崔氏子作对?”
——可愿意留下听,本就是心动的表露。现在这女人比起活着,死了更好。
崔奕道:“此女子寡廉鲜耻、满口谎言,如今被我抓了奸不敢领罚,便一再做出可笑丑事。二公子,您公务在身,便快些离开吧。”他皮笑肉不笑,有些压不住的火气。
“你这是在赶我走?”祝魏有些吃惊地瞪大双眼,兀自笑了起来。
她饶有兴致,笑容刻薄,“容貌身世,你皆逊色于我。如今出言究竟是因利益被人触动,还是因自尊心受损啊?哼哼,我倒是也想刺激一下你了。”
她看向赵瑜,“我可不纳你,却不介意阻止这位崔公子娶你!”
说罢,她压下身子一手将赵瑜拎到马背上,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环顾四周,半是威胁道:“应该不会有人拦我吧?如果不想死的话。”
护卫们面面相觑,竟真的让出一条路来。
“够了!殿下,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恐怕会得到难以承受的后果。”这祝魏当真是有疯病,莫名其妙咬人!崔奕连笑里藏刀也藏不住。
他当面讽刺回去,“您出身高贵,可我也不是什么草芥。今日你我结下梁子,改日再会!”
祝魏弯了弯眼,意味深长戏谑道:“我还挺喜欢与人结仇的,只是你看起来很难报复得了我啊。”
随后毫不在意地驾马离开。
看着二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崔奕面色铁青,却只能握紧拳头。
*
雪花飞舞,大半日的功夫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高度没过鞋面。行进多日,走过漫长的路程,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向洛阳。
从窗外确认好位置后,东方秀掀开布帘,对着马夫吩咐:“绕到城东走东阳门。”
前日行至淮阳郡,沿途能见到官府大量征人屯田,被迫迁徙的战区百姓被安置在了此处。看来眼下战事已定,算算日子,或许今日还能和率先回来的那波人撞上。
时机不错,但最好能错开些。太子留着监国,余下皇子也皆在都城留着,与陛下一同出征的只有二殿下。这人风评很不好。
多年来,他费尽心思地积累名望,千里迢迢拜闻名天下的归隐名士为师后进深山苦修。好不容易师承归来,正是该利用家族运作,入仕便一举高位的时候。
——他可不想被瘟神缠上。
当今陛下子嗣众多,皇子皇女皆有九人。可目前出挑的,硬要说,或许只有太子,幼子……以及这位二殿下了。
但他是走高洁清流路线的,加之名声难积累易败坏,旁人只会以为近墨者黑。故这个二公子第一个排除。
东方秀皱眉思索,在余下二人间细细抉择。
“先生,前面不远就到城门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他随即取出铜镜整理仪容,抬臂轻嗅袖口,确认香的味道尚在周身萦绕。发丝柔顺有光泽,衣襟不染尘埃华贵而低调……一切都很好。
——就这样登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