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难测。
祝武后续以雷霆手段处罚了许多公子及其党羽,此事最终在年前彻底处理完毕。对所有牵涉之人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好年。
同样在年前时,祝魏也和祝叶一同离开了洛阳。路上飘着雪,他们坐马车慢悠悠走了几日,等靠近大营时已经满地积雪了。
待顺利返回后,祝魏才告诉了祝叶更多猜想。同时也下决心——如今势微,她自然依祝武所愿被利用。可她的野心反而愈旺,今后将暗中学习与积攒力量,直到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拜师求学,展露自己更多才能。
而经此事,众人眼中祝魏在祝武心中的地位也悄然发生转变。
明面上看,祝武偏心地放过了残害手足的祝魏却将怒火对准了可怜的祝琢,更是将太学中那些针对她的小团体都收拾了……这自然可理解为宠爱。
不论如何,热潮褪去后大家又安安分分当起普通公子,至少明面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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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魏很快沐浴完毕,又让侍女们很快打理好了头发。微微犹豫,她换了件熏着兰香的兔裘外袍,火急火燎朝着南宫漠所在宫室奔去。
“怎样?流景有何看法?”一过来后,祝魏很快靠到南宫漠身旁,俯下身笑容温和看他。
南宫漠摇头,“像是暗号。但单凭这个恐怕猜不出什么。”
“果然。那暂且放到一边吧。”祝魏摊手,起身不以为意地向一旁软榻走去。
南宫漠将皮卷推到一旁,又关切问,“听说与玦回城时和那崔奕结了仇,因何如此?”
“哼,自然又是因为祝娟。”祝魏笑了笑,又补充:“不过不用担心。记得他父亲吗?这人要倒大霉了。”她眉眼弯弯,恶意道,“处理时我会顺道把他也捎上的。”
南宫漠点头,“果然是她。”
顿了顿,他又不明所以问道,“不过崔老……此人一向良善,名声极佳,他会有何祸事?”
——朝廷选拔人才多用察举之制,如举孝廉。而崔奕父亲为典客,脾性温良,曾经举荐过不少人才,后续和这些人仍经营着关系。总体来说为人圆滑,鲜少树敌。
祝魏侧躺在榻上,漫不经心道,“南边不太平,此战告捷之前某些人蠢蠢欲动,父亲那里截获了些书信……虽然署名抹去,不过路径和内容却容易分析下去。调查排除过后,目前最可疑的仅剩几人,其中一人便是周妄。”
南宫漠垂眸,“此人本就是南星而来的叛臣。五年前,崔老劝其归降。为表大度,陛下将他封作了安阳城守将,百般信赖,此人倒也看似兢兢业业,政绩不菲……如今他想二叛?”
祝魏不甚在意,“安阳可离南星远着呢,若是要联合沈耀北边的老巢,也不容易。此事必定要筹谋更久,不急。”
——南星之主为沈耀,但南星虽处于大夜南方的南越之地,却都是些北方胡人。前朝覆灭时中原大地乱作一团,这些人气势汹汹欲要吞并一切,最终却被祝家人一路打到南边,借助地势防守抵抗才顺利留下建国。
好笑的是,如今百年过去,沈耀竟能厚颜无耻开始传播自己祖先可追溯到叶公沈褚梁身上,称星夜本是同根一族,连自己祖先都能撇开不顾……此人虽为英主,道德水平却堪忧,能屈能伸,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实在难缠。
祝魏一手撑着下颌,转动眼珠,“祝娟的钱还得过几天送来。待会儿先和我一同去宫里找太子吧?”
“好。”南宫漠微笑,走到床榻边坐下时才注意到她的衣着细节,微微愣神,“是兔绒吧?很衬你。”
祝魏抬眸与他对视,又意有所指悠悠开口,“是兔绒。不过可惜……那双手套流景如今穿不下了。”她莞尔一笑,认真叮嘱,“你可不许忘记啊,那可是我们初见时我亲手为你制作的!”
……其实那并不是我们初遇的时候。
南宫漠摸着那柔软的衣料,望着她目光柔和,却也并未说清,”……嗯。我都记得。”
“那时候我跟着父亲从军历练,与玦见到我后对我多加照顾,随后你我和与柊一起,日日相伴。那时也天气寒冷,你便赠了我一双亲手制作的兔皮手套,虽不精美,却独一无二。”
祝魏挑眉,语气幽幽抚摸着他的下颌,“原来流景嫌弃做工粗糙?那可是我唯一缝制过的东西!”
“怎么会?我永远保留着。”南宫漠闭上双眼,一字一句承诺。
祝魏望着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