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再三,匕首没落下,反倒身下的人醒了。
没来得及收回凶器,沈墨颠就这么看着她,“怎么不动手?”语气还带着调侃。他抓住江时宁落下的手,将尖锐的地方再次对准自己喉间,声音蛊惑。
“其实一路上你早就想杀了我,只是一直没动手,我这样的身份太不稳定,刚才楚曜的话让你后怕了。”
睥睨这张好看的脸,江时宁耳边嗡嗡作响,不由自主松开了刀柄。
“那些好听的话,都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沈墨颠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跟我接触的时候,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江时宁拧着眉,“没有。”
可她刚才,确实生了要杀他的念头。一条命,换整个大陆的太平,任务成功率还能大大增加。
她突然发现自己跟那些虚伪的修士没什么区别。都是口头话讲得漂亮,实际上说一套做一套。
将精致小巧的匕首擦干净,沈墨颠重新还给她。
仿佛在告诉她,想杀他随时都可以。
可他却告诉她:“保护好自己。”他看见了她袖口上没有藏去的血渍,就知道她动用那些符术,是用身体换来的。
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就算给他一刀,他也心甘情愿。
“……抱歉。”江时宁匆匆起身,落荒而逃。
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她闭了闭眼,将匕首攥紧,刺破掌心的同时也在惩罚自己的冲动。好不容易得到了沈墨颠一点信任,就被自己轻易毁了。
次日清晨。
邱书亦一早就在山门候着。
“师兄,她在雪山之巅打伤高阶弟子的事,是真的?”
几乎没有什么事是江时宁做不出来的。邱书亦心想。
跟随在旁的弟子佩服地倒吸一口气,“那可是高阶弟子啊,可想而知那个江小姐挺厉害的。唉,我们时候才能进阶啊师兄。”
“好好修炼,别想着偷奸耍滑,肯定有升阶之日。”邱书亦将佩剑悬于腰侧,将提前热好的暖炉递给来人,见江时宁一脸惨白,不似往日那么活泼,还真有点不习惯。
“掌门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还有之前你提起的上好灵药。”
江时宁心中暖洋洋的。看完后,她将信件贴身收起来。
“替我谢谢掌门的教诲,但寒山实在是太冷了,我不喜欢。”
邱书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江时宁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不跋扈,也不爱虚与委蛇,肯定跟寒山的弟子们相处不来。
“听说你要去漳州?”邱书亦边说边皱着五官,漳州境内确实风光很好,可最近死尸闹得严重,不少修士都往外逃,反倒江时宁要往里面钻。
江时宁点点头,“去去就回。”
“那祝你一路顺风吧。”
少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平静得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简单告别。
看着江时宁一步步下台阶的背影,邱书亦心里感慨良多,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世上如果多一点像她这样的人,或许会好一点。真是怪了,他明明之前还很厌恶这个少女。
或许是从那日她感谢他,告诉他修士不分高低贵贱、不分家族门楣,以强为强的时候,便产生了好感。
车上放着许多灵药,江时宁将重要的都收进储物囊后,发现不见沈墨颠的人影。
她昨晚的事那么过分,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想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时宁正要回去哄人,转身撞进一个有温度的胸膛里。是熟悉的檀香味,还有那人鼻梁上的一颗清痣。
沈墨颠知道她在找自己,所以没有耽搁,将热腾腾的烧饼给她。
“附近村落买的,不是什么珍馐,但应该比他们山里的东西好吃。”
江时宁大口大口吃起来,不顾形象,直到沈墨颠替她擦了擦嘴角,才知道自己有多狼吞虎咽。
马车内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息。
江时宁将啃了一半的烧饼放下,端坐着,眼神有意无意朝沈墨颠的方向看去。
“阿墨,你气消了吗?”
见沈墨颠不反感,江时宁挪了挪,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对方,“说话呀。”
这一下,沈墨颠的眉渐渐蹙起,她才想起来有伤口。
“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想躲又避无可避,更要命的是沈墨颠昏昏欲倒,她只能用肩膀让对方靠住。
想起掌门的给的丹药,江时宁撬开了沈墨颠的唇,轻轻塞了进去。
渐渐的,沈墨颠的脸色好转起来。
“宁宁。”沈墨颠声音低沉又沙哑,体内邪气流转,催至心头,急需她的血来化解。纱布透出的甜腥味,几乎让他欲罢不能,仅存的理智一直在压制,却无法推开江时宁。
他喜欢她身上的气息。她冰冷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散落的纱布下露出伤口。
猎物送上门,可沈墨颠不敢弄伤她,哑着嗓音,“离我远些。”他怕自己会不受控。
“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看。”江时宁怕沈墨颠出事,靠得更近以便观察。
“我身上的邪气失控了……不要靠近我。”
江时宁翻找半天,没有任何一种灵药能压制住沈墨颠体内的邪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摘下簪子,对着本就有伤口的掌心狠心一划。
沈墨颠轻轻吮吸着,体内乱窜的邪气也逐渐得到平息。
她的血,是最好的良药。
“够了吗……”江时宁头晕眼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