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都愈合了吗……”江时宁觉得神奇,半倾着身子,干脆双手剥开沈墨颠的衣领,薄肌上只有淡淡的伤痕,没有被镇魂钉伤过的痕迹。
沈墨颠将她的手轻轻推开,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放任江时宁乱摸。那些镇魂钉也已经潜入血脉里了,所以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终于察觉到了什么,江时宁紧张着追问:“是不是已经深入肺腑了?”
她激动得差点跌下来。
沈墨颠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眸沉静,“镇魂钉对我无害,反而能压制体内邪气。”
以毒攻毒,也有奇效。
江时宁还是不放心,脱口而出:“如果你出事了,我会难过的,你再让我好好看看。”
“……好。”沈墨颠只得将自己凑过去,让她查个遍。看她还是一脸担忧,他低声道:“镇魂钉是我母亲的杰作,对我有利无害。”为了防止他日后邪气过重,他母亲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镇魂钉会被贺海尧所偷。
“那你不准骗我。”
沈墨颠轻轻摁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
她的小心思这么明显吗!江时宁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抽回手滚下床,来到了梳妆镜前。
沈墨颠就看着她胡闹,重新拢好衣衫后上前替她挽发,看见镜子里的她脸颊红扑扑。
外面寒风冷冽,黑压压的云层让人透不过气,内城里人心惶惶。
“没了贺宗主,谁给我们粮食吃啊!”
“大寒天要来了……今年的冬衣冬被还没发放呢,难道要咱们冷死街头?”
告示板外,捉拿贺海尧的帖子粘得密密麻麻。
这几日没有贺家的弟子巡逻,不少地方发生了抢劫打砸的事情。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饿死!”
“少城主?你说该怎么办。”
几名贺家弟子面面相觑,胆大的冷嗤一声。
“跟一个阉人费啥劲?没了根的玩意,做个屁少城主。”
“贺海尧怕是早就下去投胎咯,哥几个愣着干啥,拿啊!”
一阵骚乱。
贺闲目光空洞地坐在大厅,身后一片嘈杂,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手下的弟子们乱抢。他被人从轮椅上踹下来,连爬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后脊被接连踩过当做过桥梯的时候,贺闲攥紧的掌心嵌出了血,他狠狠地垂低,却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调。
那日受了刺激后,他就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直到一双白嫩如青葱般的手出现在眼前,贺闲才微微抬头。
“看什么?起来。”
贺家大门敞开,精雕细琢的马车堵着那些抢盗东西的弟子,外面早就秘密布下阵法,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贺闲缓缓挪回了木轮椅上,大口地喘气,狼狈的不堪入目。他看着江时宁的眼神,又恨,又惧。
这几天他什么都知道了。自己的家族背信弃义,而他引以为傲的少城主位置,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自己做选择。”
贺闲眉头紧皱,指了指自己,发出几声沙哑难听的声音。
“让你死?”江时宁冷笑一声,“哪那么轻而易举就让你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父债子还,好好活着吧。”
贺闲眼底泯灭的光,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要么让所有人看着你赤身被凌迟而死,。”
“要么,继续管辖漳州,维持一方安宁。”
她没有断了贺闲的生路。
贺闲答应了,险些再次跌倒,他扶着桌子半撑着身体,如同小孩牙牙学语般。
她起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贺闲用手势做了蛇的动作,才皱了皱眉明白过来。
贺闲着急地比划着。那日,他咒骂那头卑贱低劣的小妖,跟他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
妹妹,陌生又温暖的词。他这样的人,居然也配拥有。
“她元神尚在,总有一天会再度化人,到那时候再好好弥补也不迟。”
她不怜悯是一回事。贺闲求她又是另一回事。
江时宁看了眼外面的雪,觉得冷得刺骨。想起那日大战,贺闲默默解开困着她使用符术的阵法,她才能轻易发起反杀。
她转身回来,“那天为什么突然想帮我?不怕别人说你大义灭亲啊。”
贺闲眼眶红着,像枯死的花一样垂头丧气。
他不想父亲滥杀。不想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贺氏的宗主,被千夫所指,被万人讨伐。
“那我再问你,你们打着修建府邸的名义,骗来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贺闲微微睁大眼睛,显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如江时宁所料想的一样,这位少城主空有名号,没有实权。贺海尧背地里做的事情,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瞒着。
“知道为什么走尸团频繁出现吗?因为那些被骗来的人,全被你爹炼制成了走尸。”
贺闲神色恍惚,想跪下求她不要将事情抖出去。
江时宁反而笑了下,“你这个少城主,真是很天真。”剩下的后事她当然不再插手。毕竟调查走尸团一直是寒山在处理,她才懒得掺和。
“你先活下去吧。”
离开时,天终于放晴了些。江时宁加快脚步,归心似箭的心情突然被一道人影打破了。
“阿宁。”
她皱眉看着顾月安,新婚之日被毁了,他不去好好安慰江冬卿,老是在她跟前晃干什么?
顾月安就像是恰巧路过,又恰巧在这堵着她的。
“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那日有更多人无辜丧生。”顾月安忐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往日没有的卑微,“另外……根骨的事,能否就此作罢?”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江时宁心都在发寒。
“你已经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也志不在此。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补偿你。”
冷冷的剑锋,突然抵在了顾月安的后背,来人声音冷冽:
“宁宁的东西还轮不到别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