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完毕,没有危险。】
江时宁缓缓睁开眼,摸了摸脸,手脚,都完好无损,只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合脚的绣鞋掉了,只能赤脚踩着这些黑雾。如她所料,邪气不伤害她。
四周没有路,她一点点拨开黑雾。
“恨会转化为邪气吗?”
【不会。】
“可这里的邪气,比我之前所见到的都要多。”江时宁不免担心地皱起眉。沈墨颠曾经告诉过她,越是怨气大的邪修,能力也就越强。这团黑雾能吞掉整个城池,可想而知它的主人有多厉害。
【爱才会滋生邪气。】
她的视线忽然开阔,看见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那人倚在枯木上,墨发披散,双指宽的红绫蒙住了眼,方才所见的红色飘带,就是出自于此。
这股气息太陌生了,可是,第六感本能的告诉她,眼前的人不会伤害她。江时宁不免自嘲地想,难道天底下所有邪修,都与沈墨颠有三分相似?
延伸出的红绫缠了过来,极其霸道的将她带到男人面前。一团黑雾挡住了男人的真实容貌,她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肉色唇畔之外,其余什么都观察不到。
江时宁掏了掏腰间,糟糕,符都掉光了。
她暗暗使劲,发现也挣脱不开。
“我可是未来的城主夫人。知不知道顾月安?他超厉害,你要是敢伤害我,小心他揍死你。”她决定在外面败坏一下顾月安的名声,谁让这厮害她!
与此同时,她双手被缠绕得更紧,红绫的主人心情明显很不好,语调变得阴阳怪气:“还未拜堂,你们算什么夫妻?”
虽然看不清此人的眼,可极度的不满情绪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不过,又关这个臭邪修什么事?
……臭邪修!她骂了一句,红绫就越紧。
难道还有读心术?
“你骂我?”
“没有。”狗东西。
“还骂?”
看来真的有读心术。
江时宁决定继续探探虚实,糅杂出一副骄傲表情,然后开始胡说八道。
“我心悦顾月安很久,嫁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拜不拜堂无所谓。”
冷笑从她头顶传来,莫名的让人背脊发凉。
“这嫁衣,甚丑。”邪修甚是不满她穿喜服的样子,言语中流露了十分刻薄。
江时宁皱了皱眉,这人是在争风吃醋?莫名其妙!
男人神色自若,指尖故意勾着将她缓缓往前拉,让她跌入他怀中。
这一幕,倒似臭邪修来抢亲。江时宁心里反感得很,用力甩开时,怀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还我!”这狗东西居然能潜进她的储物囊里!
她的画像!
“口口声声说爱慕顾城主,怎么这画像上的男人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邪修颇有趣味地打量着,“明华太子?修真界内没听过这个名号。”
江时宁的回忆,一下子回溯到舞秋山的夜晚。当时他们在火堆旁夜谈,她悄悄将沈墨颠的画像收起来。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一双柔情眼在对她笑。
见到了想念的人,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她害怕时间久了,会记不清沈墨颠的模样。
男人刻意挑衅道:“那位顾城主怎么不来救你。你不说话的话,我就杀光整座城的人。”
“杀光他们也没用,又增加不了修为,还会上修真界的通缉榜。”江时宁恢复往常的淡定,循善诱:“看你修为不低,你也不希望被他们联合起来打死吧?”
男人往黑雾下睨了眼狂逃的众人,不甚在意。
“你为他们着想,他们可未必念你的好。看,他们都在跑,没人管你的死活。”
江时宁不由得想起一件事,当年沈墨颠也被这样要挟,是不是也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闭了闭眼,心绪一念万千。明华太子沈墨颠甘愿以身殉国,无怨无悔,可结局不如人意。
脚底开始震动,无数飞符朝此袭来,毫无目标的攻击,自下而上的紫符差点把她拦腰斩断!
当真应了邪修的话,顾月安连她的安慰都不管不顾了。
红绫化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危险牢牢挡在外面。
居然还是邪修护住了她。
不过,她还是怕邪修发癫。虽然顾月安那边都是高阶修士,可她还是能看出实力悬殊。
生怕这邪修不走,江时宁甘愿当起猎物。
“你用我作为要挟,这样就不怕他们不放你走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邪修貌似在质疑她的话。那些杀人符在乱飞,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死活,遑论她来当人质。
这种感觉熟悉又诡异。她脚下再次飞来悬杀符,红绫拽着她飞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点都不怕,甚至抓紧了这个邪修的衣袂。
一个重心不稳,她撞进人家邪修怀里了。
讥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该跑的是他们。”
“等下!”江时宁及时拦住:“你的邪气既然不伤害我,肯定是有原因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她只是随便胡诌,没想到对方当真了,当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阵强劲的后坐力使来,她跌坐在地上,周围已经变成了竹林。
好厉害的传送符。
“你受伤了?”江时宁摸了摸储物囊,然而里面的药已经见底了,她没办法给这人疗伤。
“我去附近找止血的草药,在这等我。”江时宁还没走两步,就被红绫拽了回去。
江时宁盯着令人发怵的伤口,顾月安太狠了。如果刚才这邪修没拦着点,她现在估计全身都是洞洞。
男人冷不丁笑了一下,“区区小伤而已。”他似乎看了她一眼,“你很在意我?”
她自顾自地撕下衣摆,熟练的开始替对方包扎伤口,“当然了,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点伤,我真的是太太太感动了。”停下动作,大着胆子缓缓伸向对方眼上的红绫。
“啪!”她的手被拍飞。
“你若摘下了它,方圆百里便无一活物。”邪修恐吓她。
江时宁咂舌:“为什么?它能抑制你的邪气?”
“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江时宁立马缩回手,麻溜的包扎好后,下意识扶着男人的手臂,忽然转念一想,对方只是胳膊受伤了,又不是快死了,她用不着这么费心费力。
“自己走吧,你脚又没受伤。”等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这邪修慢吞吞的,转头一看,对方扶着树干,一副肾虚并且随时要死的样子。
是她低估了那帮修士的能耐。眼下没有药物可以用,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她划破指腹,将血珠抵了上去,邪修却偏过了头,如同触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我的血有奇效。”
“是不是只要有人受伤,你都会给他们喝血?”
江时宁眉头一下子紧皱。这人真是不分好歹,她给血喝,居然还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才没那么善良。”
她的血珠没有被喝下,而是被一滴水状裹住,邪修将其缓缓收入囊中。
“你的血是很珍贵,以后不要轻易给别人。”语气不是商量,反倒是在威胁她。
“那把画像还我,不论你要多少血都给。”
“早被红绫毁了,你想要的话,只剩下一堆灰。”男人的语气带着戏弄,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突然心生恶趣。
“他们追过来了,跑吧!”
江时宁扭头一看,连个鬼影都没有,刚才还充满活人气息的深林顿时变得阴森森。
“狗东西!”她骂了一句,自己提着裙摆狂奔起来。跑着跑着,猛地被一睹无形的结界挡住,她跌坐在地上,看见那名邪修坐在枯木上,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撑着脸颊,很惬意的在这等候她。
“找我呢,小新娘子?”
“说过了会当你的俘虏啊,你怎么自己先跑了?”
“那你还真是言而有信。放心,迷雾只会暂时困住他们。”邪修话锋一转,“不过他们会不会死在里面,就看造化了。”
“……”江时宁悟了,不是所有邪修都跟沈墨颠一样情绪稳定,有的还像疯狗。
男人缓缓靠近,像是再一次读懂了她的心声。虽然看不清五官,可她觉得自己此刻在被凝视。
“你又在骂我。”
嗯嗯对对对。
江时宁掀起裙摆席地而坐,不忘从储物囊里掏出水壶,“咚咚咚”喝着。
“他们只认诛邪卫道,对你们邪修误解太深,并不知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今日我就不插手了,你随意。”她就是折腾累了,毁灭吧,都别活。
“嗯?”
江时宁又是揉腿又是揉腰,忽然抬头问道:“对了,既然你抓了我,我总不能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吧。”
“邪修都是无名无姓。”
江时宁咧嘴一笑:“可是每个人都有名字啊。要不然我给你取一个好了。”
男人气息冷冽。
“就喊你阿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