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日缝的衣裳多,寨子里的男丁衣裳又都长得大差不差,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分辨。”
翠翠说着,也一同上前将这几件衣服铺开,几个不同的符号的露了出来,林大头强硬地扒开李成几人的袖口,一一都对应上了。
寨子里的姑娘都做过缝补衣裳的活计,这个规矩也都是知道的,人堆里响起一片应和声。
“是我们的又怎样?”李成一头雾水,可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余淮水说什么他都不松口的模样。
“你们搬盐进来,不过肩扛手提几种方式,盐粒细碎,这口袋又是麻绳编制的,难免... 留下这些。”
余淮水一抖衣裳,那灰布脖子竟簌簌地落下粉尘来,袖口的确是破损的厉害,再翻开衣领,一层盐晶凝聚在布料之上,在火光下异常醒目。
事已至此,再也无可辩驳。
“李成。”余淮水撇垃圾般将那衣裳扔回地上,拖着刀走到李成跟前。
“你认吗?”
“... ”李成的脸扭曲起来,他想要反驳,可证据都摆在眼前,任他怎么反咬,怕是寨子里不会有人再信他了。
人堆里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有住的近的婶子惊讶地开了口:
“哎哟!俺说前不久这夜里外头总有人影晃悠,俺还当是闹鬼了.... 该不是这几个小子半夜在偷着运盐吧?”
“我说他们几个最近怎么那么阔绰,成天下山喝酒,哪来的那么多钱?”
“打一早我就瞧出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当家心善没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还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众人看向余淮水的目光热切起来,原本因为臧六江被抓走而慌乱的人们稍稍安定下来。
“淮水姐,你太厉害了!”
王家妹妹翻过炕去看那些私盐又被林大头赶了出来,她挨着余淮水,不停嘴地夸着。
“你们发现了又怎么样!”李成突然大叫起来,他装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盐已经运进来了!明天日头一亮,官老爷带人进来搜寨!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们跑不掉,你们也跑不掉!”
翠翠狠狠地啐了一口,若不是她嫌脏,真想上去给李成两个嘴巴。
“俺们有官老爷护着!”李成身边那个男人喊起来,他两眼瞪得滚圆,像一头得了病的疯牛。
“那朱有德若真想护着你们,刚刚就该带着你们一道离开,而不是把你们留在这寨子里。 ”
余淮水抬高了声音,毫不留情地嘲讽这几个脑袋简单的草包。
“他围了整个寨子的时候,可有吩咐放过你们几人?”
李成一行人瞬间变了脸色,朱有德走时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更别提什么放过他们。
林大头气的脑袋更大了,拍着巴掌骂道:“咱们和朱有德打过多少交道,你们狗脑子!?还敢信他!”
李成耷拉着脑袋不敢还口,可一双眼还是贼溜溜地乱转,应该是还没死心。
余淮水也不想再跟这样背恩弃义的人多费口舌,叮嘱林大头将这几个人拖下去严加看管,待臧六江回来后再发落。
眼下,将这些盐换个地方的藏起来才最为要紧,不然明天官府搜寨,这罪名也就板上钉钉了。
“哼。”李成一行人里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冷笑,莫名突兀,让余淮水停住了脚。
“妈的,谁还敢笑!”
林大头还在气头上,跳着脚过去揪起李成来,李成被牵连连喊冤枉,屋子里又吵闹起来。
的确,在如今事情败露的情形下谁还敢笑,又为什么而笑。
余淮水四下看去,土炕已经被砸,灶台里也是空空荡荡,屋里再没了能藏东西的地方,难道真如林大头所说要将地挖开,才能安...
余淮水看向地面的脑袋轻轻一僵,随后抬头向屋顶看去。
北方天冷,工匠为隔开冷风,修屋顶时都会在瓦檐下续上干草,余淮水的目光扫过那些干燥老旧被掖在梁上的草席,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大头正要揍李成两拳泄愤,便见余淮水突然搬过一条板凳横在梁下,他仰头紧盯着屋顶,踏上板凳。
“淮水,你怎么了?”
翠翠看板凳摇摇晃晃怕他摔了,刚要上前搀扶,便见余淮水举起刀来对准了屋顶。
他的个头不高,可加上板凳再配上这柄刀,刚刚好戳到屋顶。
就是这样刚好,余淮水猛然一刺,屋顶中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随后,一缕红色从草席间如柱般流淌而下。
余淮水接了一把,那干燥细碎的手感,不是盐还会是什么。
阴招使到这个地步,这朱有德还会暗度陈仓,余淮水心想自己真是小瞧了他。
跳下板凳,余淮水绕着被捆成粽子的李成一伙转了几圈,目光落在一个矮瘦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两腮咬的死紧,眼睛瞪得鼓胀,一副濒临爆发的盛怒模样。
余淮水走到那男人眼前,用刀背敲了敲他的小腿:“如何,还有漏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