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这是怎么招待人啊……
鸩罂粟看着院子里哪里摆的都是东西,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慢悠悠挽起袖子,开始安置未收起的药材和凌乱的器具,至少要腾出一处空闲的地方,让他们四个得以坐下。
可乱,又岂是简单就能够安置的。鸩罂粟看着因一个板子抽出而掉落一地的干草,一时间有种将它炼成药,这样就不会再占地方的想法。
但是,这个时间不适宜。他们好不容易处理完部分旧事,聚会时候,自己若在炼药,岂不是扫兴,怕不是又要被人怎么念叨了。
鸩罂粟弯腰抱起干草,往屋后那处空地走去,目光扫过屋后特制小屋,眨眼间思绪飘远。如今一切告一段落,他再去回想那段日子,仍觉得顺利的如同做梦一般。
那日,鸩罂粟路上偶遇离开苗疆的北竞王,而后去找千雪孤鸣时,因一言之故,被对方所委托。事后,对方不知从何处寻来良药,二人在尝试商议中,药物与冥医杏花君的针法结合下,治愈了岳灵休的失觉症。
“嗯……”
鸩罂粟放好了干草,叹口气。当时自己因好友治病治愈而欣喜,一回头却注意到千雪情绪的低落与强颜欢笑。他记挂此事,后来寻得时机问了。
千雪支支吾吾,字字句句言不达意,说了很多却也好似没说什么,但总结起来也只有一句话,若是连这药都治不好的病,该是何种的病症。
治不好的……病症啊
鸩罂粟不敢说与对方感同身受,但寻觅药方的期盼,与那一次次尝试后的失望,他还是知道的。
无法安慰,无法开解,原本想由此回报的恩情,也需另寻办法,付诸于其他行动。
因此事,从那时开始,鸩罂粟与岳灵休一起,答应帮忙解决麻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对方有所求自然应允,但……对方却涉及墨家。
牵扯越多,也越发深入其中,无法简单脱出,更何况对方更是帮他们探查出了阎王鬼途的踪迹。
此事一出,遥星旻月不可能看二人奔波。可一方属纵横,若牵扯其中,与墨家之事便是一个横杠,虽不言鸩罂粟也是有些歉意,毕竟将人扯进这事的是他。
这一次,鸩罂粟起头,以四人久未聚为由头,邀请遥星旻月来神农有巢一聚。将事情明白摊在桌面理清楚,总好过后续无法解释,硬生生牵扯的好。
鸩罂粟整理好屋角的摆设,目光扫过从窗口透入的阳光,皱起了眉头。
岳灵休去买酒怎么这般久,去接旻月他们了还好,要是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事,独自去了岂不是误了时间?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屋外传来,鸩罂粟吓得一个哆嗦,心跳都快了几分。他思绪还未回来,暗叹不妙,莫不是是岳灵休惹了黑白郎君,被追了过来?
不怪鸩罂粟这般想,毕竟那人现在四五十的年纪,二三十的记忆,年老气盛啊——
“大夫在吗?”
陌生又带着些许蛮横的语气,从屋外传来,鸩罂粟一听,脾气就上来了。这是求医吗,都快比上拆家了。
“今日不看……史,史……不,藏……镜人?”
“嗯?”
惊讶眼前之人的鸩罂粟,不明白对方口中称呼为何意的罗碧,对视而立,一瞬静默。
“你是大夫吗?”
“……是。”
鸩罂粟下意识回了对方问题,太过诧异脑中闪过几种应对方案,却没让他移动半分。藏镜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人消失在伏羲深渊了吗?
罗碧见对方似乎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很意外,而且还好似认识自己一般,不由眉头紧皱,因他对于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若说是假装又不像,难道是与自己相似面容的人?
相似面容……
莫名一股火气,又上来了。罗碧自深吸一口气,最近似乎应多找王爷聊聊天,心绪不稳也是毛病。
对,王爷,我是在纠结什么,现在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吗!
“是大夫就好,这边有急症。”
罗碧上前拉过对方的胳膊,带着人就往外走。鸩罂粟不查之下一个踉跄,方才放好的架子又被打掉落地,乱作了一团。
“欸,我的药草!”
“药草等看过病人后,我帮你整理。”
“这不是整理的事情。”鸩罂粟反拉住对方,后退一步,“我不出诊,有病人带到神农有巢。”
“不出诊也要出诊,王爷的情况怎么能跋涉至此。”
鸩罂粟听到对方提及王爷,手上力气一缓,而罗碧见人愣住,嫌弃对方动作太慢,他直接回身将对方抗在了肩上。
“你做什么?!”
突然视线转换,天旋地转,鸩罂粟从思绪之中惊醒。罗碧却是未曾因对方话语,而停留半分,抬腿便往地门回。
“你放我下来,看病也不是不可以,我自己走。”
“不行,你动作太慢了。”
鸩罂粟开口反驳,却因对方速度一口风塞了过来,咳嗽不停。这种情况,实在是无可奈何。突然,他瞥见一抹熟悉身影。
“岳灵休!”
“啊?”
岳灵休正往回慢悠悠走,酒罐子在身侧一晃一晃,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见到一阵风过,他有那么一瞬间茫然,但鼻子捕捉到熟悉的药香。
“这,这,这是,小鸩?!”
醒悟过来的人,只看到没有人的树林小道。岳灵休手中酒坛一松,闪身不见了踪影。酒坛散落,酒洒流片,空无一人,状若遭逢事故。
速度能快到什么程度,风过无痕,只得感觉不见人?不,是看得到人,却死活追不到。
鸩罂粟这会也适应了藏镜人狂奔,他支起脑袋看在后面追着的岳灵休,这三人中,现在就属他清闲,而无聊的人就容易灵光一闪,思索起来。
卧病在床多年,岳灵休筋骨虽无事,但武功似乎有受到伤害,我该开些什么药好?
岳灵休被念叨,揉了揉有点痒的鼻子,边追便喊,想要对方停下来,但是对方根本不理睬一字半句,他目光落到鸩罂粟身上,试图换个人喊。
“小鸩,你……”
“藏镜人,千雪曾提及过的人。”
简单身份介绍,岳灵休知道了掳人得不是阎王鬼途,心放下一半,但对方丝毫不停地速度,也不听人讲话的态度,实在让人火气冒上来。
“藏镜人掳你干什么啊?”
“治病,我说不出诊,他就干脆把我掳走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是啊!”
罗碧听着身后二人隔着老远喊着都在聊天,眉头青筋都蹦出来了,不讲理那三个字喊那么大声是做什么!
“闭嘴!”
罗碧抬手就要点对方哑穴,探查到动作的鸩罂粟,突然开口。
“你知道千雪在找你吗?”
手在接触前一瞬停滞,动作也慢上一瞬,不过随即罗碧感受到身后劲风,立即反应过来,猛得转身退后,停住了。
“你可真会跑啊——”
岳灵休见对方终于停下,也喘了一口气。罗碧没多在意对方,向鸩罂粟询问。
“你说谁在找我?”
“千雪,他……”
鸩罂粟话说一半,察觉不对,因照千雪所说二人关系,怎么都不该这般问出口。
“千雪孤鸣,苗疆三杰之一。”
“千雪……孤鸣。”
罗碧低语喃喃,他从未这般觉得一个人熟悉,但记忆不曾有关这人丝毫存在,这冲突的存在,让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还有苗疆北竞王,你准备让我医治的王爷,他是千雪孤鸣的王叔。”
“王爷……王叔?”
一个有些模糊的面容从脑海中浮现,靠近他,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藏仔,你不知道我王叔有多么难相处,我千雪孤鸣哪天头发上冒白了,绝对跟他有关。
“竞王爷,千雪……”
罗碧扛着人的手突然松了,岳灵休在人落地前,将人拉离了对方范围。鸩罂粟手捂着胸口,深深缓了口气。方才真的太吓人了,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冒险的人,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小鸩,他……”
“貌似记忆出现了错乱,毕竟经历过伏羲深渊,人没事都是命大了。”
岳灵休听到伏羲深渊眨了眨眼,这个地方算是他醒来后,听过最多次的地方了。
“藏镜人的下落,他还知道竞王爷的所在,我们若是告知千雪,也算还了一部分恩情了。”
“嗯,这般也好交代了。”
鸩罂粟的想法很明了,他跟藏镜人去见竞王爷,而岳灵休带消息给千雪孤鸣。这一来一回,也不耽误时间,等回返正好与遥星旻月解释。
“你确定没事?”
岳灵休这不确定的语气,让鸩罂粟叹气,或许方才的动静太大了。
“不过难得出一次诊,没事的。你若是不放心,就早去早回,毕竟遥星旻月还等着我们。”
“好。”
鸩罂粟见岳灵休转身不见了踪影,走向藏镜人。
“不是急症,快些走吧。”
罗碧紧皱眉头,在询问和救人之间犹豫了一秒,随即又抬手握住对方胳膊。下一刻,人又奔起来。
“你就不能慢一点!”
他真的不想来第二次啊!
“哗啦——”
因触碰而无法平稳的药草,在慢悠悠倾颓下,终没坚持住,散落一地。星月二人在外询问不得回应,突听到声响,走进便看到这么一番凌乱景象。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入屋,另一人闪出门外,依据周遭痕迹探查足迹方向。不多时,二人在树林旁小路汇合。旻月刚站定顺着遥星的目光,看到了路边落地而碎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