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资料,陆歧路甚至有些惊讶。
惊讶于为什么方丛适总能这样迅速的弄到最准确详细的资料,难道只是和他经商有关?
可他是国外商人,不是我国的。
其实比起柴氏集团和崔立民的信息,最让陆歧路觉得不可思议是“窟哥”,即宿龙谷的信息。
他仔细翻看着那份资料,这是一份涉及部队的个人材料,一般情况下,一个外国人绝对调不出这些军队中的秘密信息才是。
臧西西擦拭着头发,只围了条白色浴巾,比起之前,他的身上少了很多钉与链,唯有一枚脐钉闪着刺目的光。
陆歧路扫过他一眼,绿色的头发褪去了原本鲜艳的色彩,臧西西随意踏着拖鞋向窗边走来。
看他拿着手机,臧西西就知道陆歧路在干什么了,于是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看过柴氏集团的资料了吗?”
“哦。”陆歧路一怔,收回目光,主动让开些距离让臧西西坐下,指尖雀跃在电子屏幕间,退出宿龙谷的资料,然后打开柴氏集团的,应声着:“现在就看。”
陆歧路由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翻看,最先出现的人是柴氏集团二公子柴兴存,然后是他的夫人。
“这是……”
“怎么了?”
陆歧路微微一怔,看着一个女人的相片,臧西西盯着那张照片一笑道:“是不是很美?她和她的女儿很像,儿子就差强人意些。这个女人我曾经见过,她叫沈嘉甯,是柴豫的母亲。”
“柴豫……”陆歧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臧西西肯定的看着他道:“柴豫就是柴世集团二公子的儿子,这个沈嘉甯身份也不简单,是现任上市副市长的亲妹。”
陆歧路盯着相片里的女人陷入了沉默,他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臧西西见他蹙眉,不由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暂时没什么。”
陆歧路犹豫着摇头,继续下翻,跳过沈嘉甯女儿的信息,直接看到柴豫。
臧西西抿唇一瞬道:“这个男孩很可能和你女朋友的死有关。”
“你说什么?”陆歧路不明白,因为他没看过那些人发给他的录像和图片。
臧西西顿了顿,赶忙打马虎,将有人给陆歧路发过他女朋友被虐的照片这件事掩盖过去:“三言两语也和你讲不清,总之相信我不会错的!”
臧西西信誓旦旦的发誓,其实真正令陆歧路信服的不是臧西西的誓言,而是他背后的男人——方丛适!
虽然觉得臧西西有事隐瞒了自己,但陆歧路一向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臧西西指着手机里的男孩,问他:“你认识他么?这个人。”
那个男孩有些微胖,皮肤很白,但因此也让脸上的胎记更加突出明显,陆歧路心中咯噔一下,看得仔细,果然是同一个人!
从前知道这个男孩有背景,却不知是柴氏集团二公子的儿子。
陆歧路眉心伸展又蹙,蹙起又展,总之千变万化。
直到最后,他放下电话的那刻,非常认真的问臧西西道:“你为什么会想到查这个人的资料?这些人,都不是那么好调查的吧。”
陆歧路知道这件事与臧西西无关,但之前崔立民的资料和现在宿龙谷的资料都是他提供的,陆歧路知道提供这些资料的人是他背后姓方的男人。
陆歧路想了想,不由换了种语气,似乎带这些警告的意味,对臧西西毫不客气道:“从现在起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臧西西一时失语,因为他没见过这样的陆歧路,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触动了这个男人的底线?
臧西西许久不说话,陆歧路慢慢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了,赶忙岔开话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的事很复杂,你的参与只会给我带来不便。”
“我知道了。”臧西西的回答明显有些生气,但他却很快掩饰过去,一转口又问:“这个人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顺着臧西西的指尖,陆歧路看着资料里柴豫的脸。
其实从十多年前第一眼起,他就再也没忘过。
他顿了顿,解释道:“1113案审判的法庭上,我见过他。是我亲手将他送进监狱的!”
“看来你们的过节真的很深啊……”臧西西不可思议。又道:“但你只是个律师啊!官司的输赢也不必要让他对你女朋……”
说到这儿臧西西忽然住嘴,他差点下意识说出那些人对班辛娣进行了怎样的报复和羞辱,他害怕说多会露馅,好在陆歧路并没发现他的隐瞒,接话道:“当年这个柴豫只有十九岁,不过已经成年,所以也被了判刑。我知道他后台硬,但他们犯的事儿影响太大,所以最终被判了十三年有期徒刑。”
—— —— ——
遥想当年,这个柴豫还曾经被无罪释放过。
没有裴小芽的尸体,只有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和医院手术室的一段录像为证。
陆歧路知道最终又将柴豫送上法庭的那段录音是怎么得来的。
柴豫流了多少惊吓的汗珠,裴攻止便在他自己的身上下过多少狠手。
那个男人深知不能伤害柴豫,因为那样得到的录音只能是被逼而做的假证!
但他可以伤害他自己!
看到柴豫害怕,十九岁的孩子还经不起吓,用屁滚尿流来形容当时的柴豫毫不夸张。
虽然陆歧路承认那段口供存在诈供,但却觉得那些人罪有应得,觉得大快人心!
法院最终判柴豫有罪是因为,即便诈供无效,但柴豫一方也提供不出证据来证明‘承认伤害裴小芽的口供’是“诈供”,因此而入狱。
“陆律师?”臧西西忽然喊他,陆歧路回神,苦涩一笑:“你知道吧,因为家里的势力他最终没几年就出狱了。”
“那就再把他送进去!”臧西西说的义正言辞,一边安抚陆歧路道:“从这个柴豫着手,一定能找出那些人的!”
“我知道。”陆歧路顿了顿,深呼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臧西西,非常诚恳道:“替我谢谢那个人。”
“谁?”臧西西猛然还不太明白,陆歧路勾唇,有些没精神的解释道:“给你这些资料的人。”
话落,气氛好像凝结了一瞬,陆歧路主动退出了臧西西的邮箱,又道:“答应我,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会自己处理的。”
看着陆歧路脸上乱七八糟的伤,臧西西刚想说些什么,又被打断:“对了,我交给你的东西都在哪儿?”
“啊……还、还在大衣里!”
陆歧路闻声已经起身向着衣架走去,臧西西的灰色棉衣里有个偌大的暗兜,放着几张薄薄的光盘不成问题。
臧西西盯着他,迟迟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确定一下东西。”
“那个光盘里是什么?”臧西西没有看这里刻录的内容,但总觉得陆歧路心思沉重,他想同他闲谈两句,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存在U盘里?带着也方便些啊。”
陆歧路背对着他,声音冷冰冰毫无情绪:“这只是一种祭奠。”
听到‘祭奠’两字,臧西西更加觉得压抑。
陆歧路回身时竟意外的微微带笑:“若是只为方便,我已经将里面的内容留在脑海里了,随时能想,能读的,岂不比U盘更加方便?”
陆歧路的笑竟有几分痛苦。
臧西西沉默下来,凝视难过的男人,他反复琢磨了许久,方才鼓起勇气再问:“我能知道你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西西!”陆歧路倏地抬眸,凝视着他,淡淡而平静道:“我饿了。”
原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来,没想到话锋一转,说了句无关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