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孩子的眼睛又能辨别多少的人世沧桑？

时间匆匆，什么都没有发生。

桑陈上车的时候竟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

前方的人员晃动着旗子示意他离开检查区，但他的手放在档把上一动不动，额头竟渗出了些许的汗。

裴攻止愣了愣，扭头盯着他道：“贵人哥，你还好吧？要么我来开？”

“不！”邹贵严厉拒绝了他，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继续上路。

桑陈的眼睛斜斜看过车下不远处的检察员，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裴攻止并没体会到其中深意。

也许，按照计划，在这一关卡车辆就该被拦下了。

桑陈既知车上是什么，那么他一定提前有向上级组织打报告。

现在想来之所以让裴攻止跑是因为桑陈可怜他是个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苦孩子，不忍心他因为自己的任务而和毒品扯上关系。

但当时一定出了岔子，所以，货物检查竟然直接通过了！

要知道，那仁寿制药的药物中含有毒品，但也可能并不是所有，而是部分。

也许是放在最里面的箱子的药物中存在毒品，所以外面质检时并没有发觉？

可是，桑陈是卧底，他一定知道对方会怎么干，上面的人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才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人拦下那辆车呢？

换作今天，不用想裴攻止也知道，桑陈没有错，但岔子的确出了。

他是帮派里的卧底警察，同样，各级里也有对方的眼线。

任何事物永远都不会只是单方面的。

而这也注定了桑陈后来失踪的结局。

车辆向着跨江大桥行驶，路上有一辆警车缓缓驶过，这也许是桑陈最后的机会。

他决不能让那批含有毒品的药物运输出去。

所以他当即做了个决定，朝着警车径直撞了过去！

警车被撞出很远，长长地滑动后，停了下来，货车横转着撞上了大桥的边缘，经过几番漂移，最终药物从打开的车厢门散落一地。

那些彩色的药丸被车轮碾碎，似乎还能闻到苦苦的味道。

车门大开，货车并没有太大的事故，反而安全的停靠在桥上。

裴攻止缓缓直起身，险些以为自己死了，可就在那个时候远方传来了一声枪响！

后面警车上下来的警察豁然躲开，警惕地持枪急速靠近。

然而，接二连三的枪声如同炮仗，一刻不停地向着他们袭来！

裴攻止彻底傻了眼，紧抓着车窗边缘，后视镜中警察已经逼近，枪声落下的同时，一名警察竟然从背后被人击毙。

几辆车同时驶向大桥，裴攻止却觉得什么也看不清，可他却看见桑陈忽然从车把前撕下一层黑色胶带，拿出一把□□！

他愣住了，只见桑陈打开车门跳车之前冲自己喝道：“快开走！”

“开……开到哪儿？”

就在桑陈关上车门时，裴攻止已经坐到了驾驶舱。

他迅速发动车辆，通过后视镜他已看不见桑陈的身影。

他不知道要往哪离开，只知道打着火后，转动车把，疯狂的逃离。

枪声在身后一声高过一声，那次枪战惊心动魄的就像演绎了一场电影！

而他更是拼了命的开，只要有路的地方他就不停的开，身后不知何时响起了警笛声，他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为了不被警察抓住，最终将车开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地方。

可是，无论警察也好，还是那些开着车的陌生人，始终没有放弃对他的追踪。

在一个七拐八拐的山道上，裴攻止最终停下车，跳车而逃。

他向后走，走到车厢处时却发现对方的车辆已经行驶上来。

他转身又往上跑，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发现货车厢的厢门大锁不见了！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那是桑陈故意打开的，为的就是让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被人发现。

他的步伐很快，但好像始终在原地奔跑。

后面的车被货车挡住了，他疯狂地跑，疯狂地跑……

总之，他逃了。

其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那辆车上的保健品里究竟藏着什么。

哪怕裴小芽出事，他也依旧蒙在鼓中。

后来看过那份卧底名单时他也只是单一的将线索汇总，未曾在意过多年前的那次事件会和小芽的事扯上任何联系。

即便到今日，如果不是秦忠树的再三要求，认定自己一定知道其中缘由，或许裴攻止也很难将这些完全不同的细枝末节的事情牵扯起来。

秦嗣成、仁寿制药、运输、邹贵（桑陈）、跨江大桥枪击事件、货物最终被他丢弃在山路的弯道上，按道理一切再那一刻应该结束了。

如果一定要将十多年前的事和今时今日扯上关系，这是裴攻止唯一觉得有可能的。

可是，那些人总不至于因为那批货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吧？更何况，当年那批‘药’他也留在了山间。

难道因为警察的追查导致那些人失去了货？

若真是如此，的确有报复的可能。

可是，只是一批货，有必要那样穷追不舍吗……

裴攻止觉得即便如此，但弄坏他们的货也一定只是其中之一个缘故。

— — —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躲，直到一年后枪击事件淡去，他方才避开了风头。

只是从那以后他的确被一些人盯上了。

他知道那些人就在暗地里看着自己，只是他平时尽可能中规中矩，不惹事生非。

起初他一直以为那是警方的人，直到小芽的事件发生，他才知道自己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在案件未发生时，崔立民那些施暴者他基本一个也不认识，除了柴豫。

十多年前的柴豫只是个高中生，甚至比小芽还要年幼些。裴攻止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柴豫当年是小芽打工奶茶店的常客！

既然那些人一直盯着自己，完全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对自己下手才是，为什么偏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芽……

遥记得当年1113案，柴豫入狱后，又因家族背景的缘故，背地里找人修改了年龄，最终在他们的不断上诉下，因供词问题得以提前释放。

裴攻止知道那个消息时，既愤怒却又有一丝释然。

他释然的是不再将正义寄托与律法。而是自己！

于是他在部队里更加卖命的努力。

他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杀死那些人！

没人知道他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那股恨意。

时过境迁，今时今日他依旧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处以极刑，方能以慰所有受到伤害的人！

只是，纵使一切若真如他所想，但还差一个最有利充分的理由。

那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让那些坏人对自己和自己身边人如此穷追猛打！

他想不通……

一直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