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臧西西大概是醉了。
他脸蛋微红,眼睛越发迷离,灰色的碎发遮挡着灰色的眉毛,银白色的眉钉闪闪发亮,却如何也遮不住臧西西眼睛里的光泽。
他静静看着那些饮下白色情人的人们,依着吧台,半坐半站的说笑。
白色情人固好,但并不是陆歧路的口味。
他将面前未碰的酒向着臧西西推去,可惜那个人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顾和别人说笑。
期间有不少男人向臧西西示好,抚摸他的手背,贴近他的耳边说话,唇片几乎要吻上他的脸颊,但臧西西的神色中却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虽然脸上说笑,但那份严肃令人不敢轻易触及。
— — —
转眼已经凌晨三点,酒吧的多数都已经散去。
臧西西转身拿过酒柜里的电话放在了陆歧路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旧电话,陆歧路转手装入了口袋,而臧西西面对着一台电脑停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西西哥?”小可一直没走,帮忙整理到现在。见臧西西又站在一处发呆,忍不住喊了他两声,劝说道:“你不要再这样了,如果有什么不甘心那就说清楚啊。”
“是啊,如果有什么不甘心那就问清楚。”陆歧路依旧雷打不动地坐着,但随着小可的话也劝了两句。
臧西西瞥了他一眼,始终一言不发。
这与那个爱说笑的男孩比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臧西西看着邮箱里的那封邮件,相片里是夕阳落下的风景,只可惜和方丛适欣赏这美景的是别人。
醉意依旧令他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仿佛动一下就要栽倒在地。
陆歧路的话臧西西根本听不清楚,但还有些意识,见陆歧路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迟迟问道:“你来有事?”
“嗯,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拜托你的事不必再劳心了。”陆歧路道明了自己此次来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拿过凳子上的西服,准备离开。
“西西哥!”身后的小可忽然大喊,陆歧路回头时臧西西已经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他当即折回去,小可让开道,陆歧路将人搀扶起来。
臧西西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这是温水!”陆歧路接过小可递来的水喂给西西,臧西西慢慢抬手拿过水杯,缓缓坐起身,离开了温暖的怀抱。
他一个人,面对着柜台,低着头坐着,水杯就在他的指尖,仿佛随时都会脱落。
惨白的光打在臧西西的发上,像是一瞬白了头。
陆歧路一动不动蹲在他的身后,只听见这空荡荡没落后的酒吧里响起了一阵哀恸的哭声。
他看见泪水落在地板上的颜色,是悲伤的蓝。
臧西西手中的水杯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
杯子滚了两下,撞向柜角,停了下来。
他的哭声也在那一刻停止。
起身时不慎一脚踩在了陆歧路的脚面上,陆歧路并不在意,动身追去。
然而臧西西已关上了盥洗室的门。
呕吐的声音不断从那门里传来,更难过的是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哭。
臧西西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看到方丛适发来的那张相片时,便再也忍不住悲痛之情。
他知道因为感情哭天抹泪很蠢,可爱一个人至深,分手就不是单单的分手。
而是把一个人从灵魂血肉里剥离,把一切的习惯统统抹杀。
这样一个过程需要无数次杀死自己再重塑。
他还没有那样强大……
— — —
小可站在盥洗室外,无奈地看向陆歧路求救。
陆歧路撇撇嘴,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明天再收拾。”
“可是……”
“我在这儿陪着他,去吧,你明天不是还有课?”
“嗯。”小可点点头,担忧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任何事您就及时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就在吧台的电话铺上。”
“好的。”陆歧路温文尔雅的笑,先帮小可整理一番送走了。
盥洗室的门始终没有开。
陆歧路慢吞吞整理着今夜的残状。
他听见门里的动静一直在持续,倒也觉得安心了。
水龙头的声音哗哗响着,他想臧西西大概是在洗漱吧。
整理吧台里的时候,陆歧路看见了笔记本里那封打开的电子邮件。
那是方丛适发来的,貌似现在正在英国的某个海域,美丽的夕阳,漂亮的妻子,甜蜜的蜜月旅行。
婚礼本身是美好的,但对于有些人,则是致命毒药。
— — —
间一点一滴过去,臧西西仿佛钉在了盥洗室里。
陆歧路担心地靠近,就在他试图敲门时,里面的声音在瞬间戛然而止。
想来应该没事。
于是他又无奈地坐回椅子上等,一直等到睡着。
门被打开的时候,臧西西酒意已彻底褪去。
他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胃吐出来了,腹部的疼痛却不足以抵抗内心的痛苦。
湿漉漉的头发沾染着水珠,他擦拭着自己的发,连一丁点睡意也无。
白色的浴巾围在腰间,一双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间。
在一片寂静里打量着狼狈孤寂的酒吧。
这种寂寞一瞬间又侵袭了他的灵魂。
叹气之余,臧西西无力地垂下手,慢慢走向吧台,绕过吧台准备去拿电脑时忽然吓了一跳!
放在桌面上的手碰倒了玻璃杯,这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陆歧路。
歧路缓缓睁开眼瞥向身边人影。
臧西西诧异片刻,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你怎么在?”
“我一直都在。”
陆歧路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他,微笑道:“你是失忆了吗?”
“我是说你怎么还没走。”臧西西似乎有些逐客的意思。
陆歧路却不在意的起身靠近他,戏谑道:“对于帮你的人你就是这副态度?”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走吧。”臧西西收起电脑准备上楼,陆歧路看着他,声音也不由严肃起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能记住吗?”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