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曦墨摇头又点头,看着宇文珏隐隐含怒的侧脸,面上的线条又冷又硬。她轻轻咬了下唇,眼眶中压着的眼泪摇摇欲坠,“我没哭,是它自己非要……”
话音未落,她便被宇文珏冷脸揽着肩头丢出了房间,关门之时他还不忘提醒她:“回宫的时候再哭。”
徐曦墨望着合上的门,又是委屈,又是羞恼,气的跺了跺脚,忍不住抽泣的更大声。
眼泪怎的如此烦人,她也不想哭啊,她也不想被嫌弃。可他真的好可恨,竟然把她赶了出来。
徐曦墨红着眼愤愤地又看了一眼宇文珏的方向才跑回自己的房间。
徐曦墨彻底离开后,宇文珏扯了扯领口,将手里的卷宗随意扔在了案桌上,靠着椅背阖目养神。
他的脾气算不得好,对一个无关之人,他自认为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她的泪水让他感到一些烦躁,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她的事情明显没那么简单,他留不得她。
若是贸然留下她,那便是向皇上要人。他与皇帝可共商国是,但私下,他不想与皇帝再产生任何纠葛。
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将她调离皇后身边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翌日,徐曦墨早早备好了盥洗用具和吃食,等着宇文珏起身。
宇文珏每日晨起时间固定,不过因着他刚从岭西回来,皇帝体恤他辛劳,免了三日早朝。
因此,宇文珏今日多歇息了一会儿,直到徐曦墨来来回回热了三次饭菜才晨起洗漱。
徐曦墨如同忘记昨日的不愉快,殷勤地伺候着宇文珏穿衣净面。待这一切都妥当后,又端上了她提前准备的丰盛吃食,贴心为宇文珏布菜换盏。
宇文珏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徐曦墨这个人,只是把她当做普通婢女一样,由着她殷勤伺候。
直到看到那一蝶蝶精致吃食后宇文珏才微微有了反应,不过却是皱紧了眉头。看来徐曦墨并没有讨好到他,反而惹了他不快。
宇文珏拿起银箸指了指食案上的饭菜,面色不愉地问:“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徐曦墨再蠢也看出宇文珏面色不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宇文珏神色严峻,沉声道:“我知你是为了讨好我才如此铺张。但你可知现下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你为宫女,自然知道当今圣上力主“去奢省费”,作为皇帝近臣,更应克制己欲,务行简约。若随随便便的早膳便如此奢华,你让世人如何看我?”
徐曦墨听了这一番说辞,有被戳穿心思的羞愧难当,也有自己虽浸染宫中多年,却仍揣摩不透圣意致使今日笑话的愧疚,一时之间脸上青红相间。
宇文珏将徐曦墨的情态尽收眼底,待徐曦墨坐立难安时才收回了眼,“你既然想拿捏人心,便首先要识人心。可人心复杂难测,又是你能轻易辨别?既如此,何不中规中矩办事,虽不会讨人欢心,但至少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因着几分运气,予你在宫中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如今遭遇现下困境,你难道还没有反省吗?”
徐曦墨听出了宇文珏的意图,刁难为假,训斥却为真。若是她当时拦下安芝小主去找皇上,皇后也不会大怒。再者,若是她本本分分,不与安芝小主走的太近,也不会连累安芝小主。终究是她忘了主仆的界限,才让皇后忌讳在心。
她知道,一旦回宫,必死无疑。前有皇后,后有皇帝,她绝不能回去。
也许是怜悯,也许是幼时之缘,宇文珏愿救她提点她几句。她大着胆子想要得寸进尺,想抓着宇文珏对她那点儿微弱的同理心再帮帮她。
徐曦墨眼眸莹润,委屈的红了眼眶,倔强道:“将军心怀大义,胸中有丘壑,为百姓之福。我虽是婢女,但也有籍,亦为百姓,那将军为何不愿多可怜可怜我,偏要让我入那虎穴?”
宇文珏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被他的目光深深锁住,无法摆脱,待她终于受不住他的冷视,才见他捏了捏眉心,朝着她招了招手。
徐曦墨慢吞吞靠近宇文珏,宇文珏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又让她自己拿了一双筷子,同宇文珏一起进食。
期间,徐曦墨多次想要开口,都被宇文珏以食不言打住。
饭毕,宇文珏也没再搭理徐曦墨,径直走出了饭厅。
徐曦墨匆忙小跑着跟在后面,下定决心后咬了咬牙,从背后牢牢环住了宇文珏的腰。他比她足足高了一头,身子也比她宽了将近一倍。
徐曦墨额头抵着宇文珏宽厚的肩膀,身上的柔软也紧紧贴着宇文珏坚挺的背部,小声啜泣:“将军,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进宫,你留下我吧,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徐晞墨刚扑上来之时,宇文珏有一瞬僵硬,只是这一息的手足无措快到连宇文珏自己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