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来给他量血压和换药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短发女生靠在许肆的床脚,垫着一张纸,坐在地上,低头认真的画画。
而床上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漆黑的眸子虽然漂亮,但是总是弥漫着一股子漠然。
尽管没有人说话,可是,画面看起来却出奇的平和宁静。
那晚签字的是谁,朱弦和他说了,许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脑海里回响着黑狗的话,朱弦抿了抿唇瓣,想着自己还要讨好这尊大佛呢,目光落在手中的铅笔上,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突然,许肆的身上轻飘飘的放下一张纸,他低头,伸手拿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的全是他的小头像。
侧脸的,低眸的,闭眼的,笑起来的,各式各样的。
铅笔的勾勒下,每一个他都栩栩如生,许肆勾起了唇角:“这么喜欢我?”
她才不敢喜欢这种敢捅人的帅哥。
“谈不上喜欢。”朱弦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你比石膏像画起来舒服。”
“为什么?”
想着得让他开心,朱弦也就认真的回答:“因为你帅的结构不复杂,不死板,死角不多。”
“……”
真把他当石膏像了?
给他换药的护士听到这些对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却也不好打断两人间这种奇特的对话方式。
许肆的俊脸难得一见的红了,他发现,这丫头有时候有些天然呆,尤其是在碰到绘画的时候,整个人在发光,眼神里的唯唯诺诺也不见了。
住院最后一天的时候,因为病床紧缺,许肆就被赶起来吊水的。
由于他是坐着打吊针,靠久了背部不舒服,他就干脆身体前倾,双肘搭在膝盖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眼前落下一双小白鞋,紧接着,鞋的主人蹲下。
许肆抬头看去,朱弦乖乖的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握着一次性的纸杯子装着热水,另一只手攥着几粒药。
她因为身子瘦小,蹲在许肆面前,也需要仰起头看他,所以,厚重的刘海就因为重力分开在两边,一张不大的脸就全然露了出来。
那双眼睛即使在医院LED灯光的映射下,还是琥珀色的,眼型细长有神,内双,眼尾微挑,睫毛纤长,形成了一道自然的眼线,此刻因为仰头,那双优越的眼睛就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他记得有人说过,丹凤眼是含情眼,怎么这丫头看人这么清冷?
她的脸型流畅,鼻子不算挺翘却也不塌,鼻尖圆润,嘴角因为仰头的原因微微向下。
这样子落在许肆的眼里,像极了小时候看的那个动画片里的朵拉。
尤其是肤色,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她比朵拉看起来乖巧。
而且,他发现,朱弦眼睛里的雾霾,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散去了一些,眼神没有那么的死气沉沉了。
“这是医生开的药,要你打吊针的时候,一起吃。”
目光落在她手掌心的药,许肆打趣道:“你为什么这么黑?”
“晒得。”说着,朱弦又把药递到他的嘴前,“我小时候住农村,那是个边境村庄,交通不便,所以我们一家就都出来讨生活,而且馄饨店那时候还没有钱装修,就一直没有弄,所以就和爷爷奶奶一起出门摆摊。”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过会问出一些馄饨店的发家史,原来以前在农村,难怪不怕菜花蛇。
他也不矫情的拿过药,全部丢进嘴里,然后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顺了进去。
“这些天,你状态不错,没人欺负你了?”
朱弦没想过他会问这个,却也如实回答。
“嗯。”
许肆:“是和我走得近?”
朱弦:“嗯。”
也不全是因为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请假照顾这个“大腿”去了,那些人逮不到机会找她麻烦。
许肆:“想抱大腿吗?”
朱弦抬头,眼里明显有期待:“可以吗?”
许肆勾起唇角,有些恶趣味道:“不可以。”
“……”
那还问她。
看她被拒绝后有些失落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长在地上的蘑菇头,耷拉下来,看的许肆忍不住无声的笑了一下。
怎么办?
越来越觉得这个朵拉有意思了。
“朱弦。”
他突然间出声,喊她的名字,十分认真。
朱弦不明所以的抬头,撞见了他漂亮的黑眸,左眼角下方有一个针尖大的痣,配合他眼底微微露出的笑意,看起来,又痞又帅。
“你是不是不怕我了?”
“……嗯。”
朱弦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段时间在医院,许肆除了偶尔会因为她办错事骂她蠢以外,根本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现在想想,朱弦惊讶的发现,传言里的校霸,居然没有伤过她一根头发。
许肆有些惊讶于她的坦诚:“为什么?”
沉默了一小会,朱弦轻柔的嗓音缓缓的响了起来。
“我觉得你不坏。”许是觉得夸人的力度不够,她又补充,“不,是很好。”
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赤忱,许肆心中有个地方似乎被烫了一下,他别开脸,往后靠去。
“马屁少拍。”
朱弦皱眉,难不成她拍的太明显了?
蹲着有些无聊,她看了看一边的单子,起身拿过来:“那我去把出院手续办了,你等我。”
身边刮起一阵小风,许肆扭头,朵拉已经走远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弓,想着方才被夸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