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会撬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朱弦直接找了个大石头,敲碎了主驾驶室的玻璃,速度极快的打开车门,又拉开车门,用身上带着的美工刀割开了捆着许肆的尼龙扎带。
车子受到攻击,或许是他们本身就干着违法的勾当,也怕被警察发觉,再加上这辆面包车看起来设备老旧,似乎没有安装汽车防盗报警系统,所以,朱弦也没有触发警报。
里面的几人还在大剌剌的喝着酒吃着菜,其中一个人吃着吃着,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起身的瞬间,瞥见了他们的车窗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后备箱的门也被拉开了。
他提醒同伴们,意识到出了事,赶紧跑出去。
车子被砸了,他们准备偷渡出国的许肆,也被带走了。
许肆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身形消瘦的有些太快了,眼窝面颊全部凹陷,而且,他的额头上,脸上,后背,鲜血干成了褐色,浑身冰凉。
可是一个昏迷的人非常沉,朱弦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费力的扶着他,却还是走的太慢了,怕他们追过来。
朱弦焦急的呼唤着许肆。
“阿肆!你醒醒,帮帮我,你自己能不能动一下?我一个人扛不动你,你放心,我报了警,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两个字撞进了许肆的耳膜里,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边那个瘦弱的姑娘,正拼尽全力的将他拉离地狱。
她的脸上全是汗珠,脸颊通红,一看就是用尽了力气的。
许肆被关的这些日子,受尽了殴打,他们本着不伤害器官的选择,死手没怎么下,却也没有放过他。
两条腿一动起来,扯的伤口生疼,眼下支撑全身的重量显然费力,还有点打颤,就算如此,却还是给朱弦减轻了很多的压力。
朱弦朝他短暂的一笑,转头就开始考虑到底应该去哪?
回老屋子太远了,想起那个坟头处,朱弦带着他下了坡,却因为重心不对,两人直接滚落。
坚硬的石子硌在身上,疼得她直接屏住呼吸,朱弦的肩膀狠狠的撞上了一个凸起来的石头,那块石头大部分被埋在土里,可是露出的部分却很薄,真的撞上去,不亚于被刀割,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
朱弦不敢乱哼,生怕声音太大会把人招来。
她不敢停留,连拖带拽的将许肆弄进了山坡角落里,那个人家挖了不用的坟坑,又把草堆满了入口处,紧紧的把许肆勒在怀里,身躯颤抖,却还是两只手捂住许肆的耳朵,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怕,不怕,不要怕。
熟悉的皂香味混着泥土味钻入鼻孔,许肆只觉得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他生怕这是在做梦,伸出疼痛难忍的手臂,抱住了朱弦瘦小的却柔软的身躯。
不一会儿,上方传来了脚步声,朱弦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瞳孔震颤,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慎被抓,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折磨。
黑狗的惨状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朱弦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一滴滴的滴在许肆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凉感,又似乎十足的灼热。
怎么也找不到人,这大白天的,又是边境地区,会时不时有巡逻的军队,万一真的被发现了,他们都得玩完,本来想着等夜晚再说偷渡的事,好办事,谁知道出了这么个岔子?!
许肆这小子,是不是命太好了?
朱弦听他们在上方的互相推卸责任的怒骂里,才知道,他们真的打算把许肆偷渡出国,而目的,居然是要卖了他身上所有的器官!
如果不是她今天来给她爸上坟,真的可能会错过许肆这一条命。
找不到人,上面的人开始发怒,踹掉所有逝者的果盘或者供奉的一些东西,他们暴怒的声音,每一下都在朱弦的神经上跳动,忽然间,有人好奇的问出了声:“这里好像有很多挖好的坑。”
此话一出,朱弦的心脏几乎是忘记了跳动,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耳朵是这样的好,听着那些脚步下了坡,一个一个洞的开始搜寻他们的踪迹。
眼看即将走近他们的藏身之处,朱弦恐惧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许肆毫无精气神的脸上,顺着他的眉骨处滑落,埋没进了他的唇缝里。
许肆的唇瓣微微一动,泪水自舌尖蔓延开来,是苦涩的。
额头紧紧的贴着许肆的脑袋,她紧闭双眼,似乎是在用气声祈祷,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爸爸,爸爸……
朱弦从来不相信玄学,可这一刻,她信了。
上方传来了乱哄哄的说话声,朱弦细细听去,才知道,是有人在外面混的好,今天大老远飞回家来迁祖坟,乌泱泱的子孙们,看见这几个脸生的大汉不仅踢翻了供品,还在这贼眉鼠眼的找着什么,顿感不对劲。
这几个大汉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三言两语的就跟人吵吵起来,迁坟的大哥一看,火冒三丈,直接打电话,要叫来更多的人。
如此一来,他们才开始害怕,不甘心的道歉,点头哈腰的离开。
朱弦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暂时的离开,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就一直抱着许肆在洞里躲着。
纵使上方的人很明显离开了,可是朱弦还是不敢出去,不敢让那些村民们知道他们的事,毕竟,谁也不确定哪些犯罪者是不是真的走远了,还是一直在守株待兔。
她瘦弱的肩膀一直在抖动,连同着腿也在抖,浑身发软,可抱着许肆的手臂,却用了最大的力气,也不曾松手。
朱弦声音哆嗦的在他的耳畔呢喃:“不怕,不怕,阿肆不怕……”
许肆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也不知道这不怕,是说给自己还是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