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颗子弹般从藏身处射出，挡在超人面前的刹那，氪石箭尖已经没入他的锁骨下方。剧痛如岩浆般炸开，他听见自己心脏破裂的声响，以及远处克拉克和布鲁斯撕心裂肺的呼喊：

“杰森——！！”

世界突然变得很轻。杰森仰面倒在冰面上，看见极光在超人湛蓝的瞳孔里扭曲变形。那双总是平静如湖泊的眼睛此刻掀起海啸，倒映着自己迅速失血的脸。

“克……拉克……”杰森试图抬手，却只扯动了插在胸口的箭杆。鲜血从嘴角溢出，在冰面上开出蜿蜒的花，“B没有……”

超人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温度烫得吓人。杰森模糊地想，氪星人的皮肤也和他一样是热的。蝙蝠侠跪倒在另一侧，手套被杰森的鲜血浸透。

杰森的身体在他怀中轻得不可思议。十五岁的少年本就不该这么瘦，锁骨突出得像要刺破苍白的皮肤。

“杰森，不要这样……”蝙蝠侠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手指徒劳地按压着那个汩汩冒血的伤口。他能感觉到掌下微弱的心跳正在逐渐减弱，就像当年在埃塞俄比亚的仓库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最终在他怀中变得冰冷。

杰森的眼睛还睁着，翠绿的瞳孔映着极光，像是盛着破碎的星河。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口血沫。蝙蝠侠颤抖着摘下手套，用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在训练后的医务室，在夜巡归来的蝙蝠洞，在任务结束后的现场。

“看着我，杰森，看着我，”布鲁斯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捧起少年逐渐失去温度的脸，“爸爸在这，你不会死的，你不会……”

但命运从不对蝙蝠侠仁慈。杰森的瞳孔开始扩散，最后一丝光芒从他眼中流逝的瞬间，蝙蝠侠感到某种东西在自己胸腔里轰然崩塌。他下意识收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把生命重新挤回那具单薄的身体。少年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头，黑发扫过他的下巴，还带着洗发水的味道——是超人身上的、作呕的柑橘味，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布鲁斯抬起头，声音里淬着剧毒。雨水从破损的面罩边缘滴落，分不清是极地的雪水还是泪水。

超人握着那支染血的氪石箭，他的红披风在狂风中翻卷，像团燃烧的火焰：“是吗？”他的声音比北极的风更冷，“难道不是你想杀了我？”

蝙蝠侠握紧拳头向超人击去，这一拳裹挟着寒风，狠狠砸在超人脸上。这一击凝聚了所有悲痛与愤怒，竟让钢铁之躯的超人踉跄后退，嘴角渗出一丝血液。

“我知道你把他抢走了！”蝙蝠侠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再次挥拳，“你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了！”

超人偏头躲过，但第二拳接踵而至，正中他的太阳穴。蝙蝠侠的指节在撞击中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护甲滴落。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蝙蝠侠怒吼着，又是一记肘击，“你对他做了什么？！”

超人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的幽光逐渐变得危险。”不如问问你做了什么！”他一把抓住布鲁斯的手腕，指骨在握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你卑劣无耻地伤害我的父母，现在倒打一耙！”

两人在冰面上翻滚扭打，每一击都带着致命的力道。蝙蝠侠的战术优势在绝对力量面前逐渐瓦解，他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面罩彻底碎裂，露出青紫肿胀的脸。

“你是个懦夫！你是个八岁的胆小鬼！”布鲁斯吐出一口血沫，在超人下一拳落下时勉强格挡，“因为露易丝的死就害怕一切！”

“我居然还可怜过你——”他的膝盖狠狠顶向超人腹部。

超人抓住他的腿，将他重重摔在冰面上。布鲁斯的脊椎撞击发出可怕的声响，但他仍挣扎着爬起。

“你才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超人揪起他的披风，热视线在眼中蓄积，“这个世界需要新的开始！”

玛莎的哭泣的声音传来：“住手！克拉克！不要这样！”但超人充耳不闻。他的视线模糊了，眼前交替闪现着小丑扭曲的笑脸和露易丝苍白的遗容。那个癫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杀了我”。

就在热视线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一道金色闪电劈开极地的黑暗。巴里·艾伦以神速力挡在两人之间，他硬生生接下了超人这一拳，巨大的冲击力令他接连后退好几步。

“够了！”闪电侠的声音在极速中失真，“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他来不及为又一位旧识离去而难过，而是努力地控制住超人，竭力让这场无名的战火就此咽熄。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每一丝空气都被悲剧的色彩填充。

不知过了多久，蝙蝠侠才艰难地撑起身子，拖着断腿爬向杰森冰冷的尸体。他将杰森紧紧搂在胸前，少年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极光在他们头顶流转，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消失在蝙蝠战机的阴影里。

超人站在原地，眼中的红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痛苦。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他缓缓跪倒，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在玛莎怀中。

“妈妈，”超人的声音支离破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