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杨约心虚背起手,“你喜欢便好。”
爱面子者如杨约,自然不会告诉徐易,这发扣是他亲手做的,如今右手的几根手指还残留做工时的伤疤。
但学生喜欢,他想,辛苦些也无妨。
......
落霞县的日落每日都瑰丽宏伟,当那一轮圆日染红了半边天,残阳如血,它缓缓下沉,云彩也逐渐褪去织金,当它完全沉没于地平线,白玉盘不知何时,悄悄地爬了上来。
在客人们的强烈要求下,掌柜的总算把门开了,透过窗外,可见范饮溪倚在树枝上,背靠树干,手中拿了支芦管,吹着不知名的曲子,他沐浴在斜阳余光中,曲调婉转,芦管的音色高亢明亮,可听来却总有荒芜凄凉之感。
一曲毕,范饮溪跳下树,姚温指着他手中的芦管,“这是悲栗么?”
“是。”范饮溪将芦管递与姚温查看,姚温细细抚摸,这芦管以竹制成,管上八孔,管身还十分有情趣地雕刻了竹子花样,质量可在上乘。
“你从哪得的这宝贝?”姚温随口问他,把芦管还给范饮溪。
范饮溪抿了抿嘴,却有些犹豫,半晌了,他才开口:“刘大人送的。”
......
姚温这下懵了,哪位刘大人?
总不会是按察司那位刘折木吧。
范饮溪点点头,“就是按察司的刘折木,刘大人送给我的。”
姚温一时哑言,这么说来,刘折木和范饮溪倒是私交甚好啊。
“你和刘大人怎么认识的?”姚温问道。
范饮溪讪笑道:“原是之前按察司缺人手,我给借调了过去,刘大人说我名字不错,赠与我的。”
姚温挑眉,刘折木这人可谓出手阔绰,深谙人情往来。
他们正说着刘折木,不想这时有一不速之客冲了过来。
姚温急忙闪避开,慌乱之中拽了把范饮溪,他二人勉强稳住身形。
站定细看之下,那人奄奄一息,似风中朽木,将倒欲倒。
他昏倒之前,只来得及说一声,“刘,刘大人......”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间干净的卧房,范饮溪见他转醒,忙凑上来,“小孟,你怎么样了?我们刚刚找人帮你包扎了。”
以防万一,他们没从外面找大夫,而是用了队伍里的护镖人,他们常年备着药膏纱布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孟倦刚醒,他虚弱的点点头,范饮溪放下心来,“你怎么会在这?刘大人呢?”
“咳咳......”姚温制止了他,“你别跟连环炮珠似的发问,慢慢来,不急。”
于是姚温颇为熟练的套起了近乎,“我听饮溪说,你叫孟倦,还有个小名叫五湖。”
“嗯,五湖倦客,鸥鹭忘机,名字颇有先代名士之风,我喜欢这名字。”姚温笑道。
孟倦唇色苍白,他身上的箭伤已被包扎处理完毕,孟倦费力撑起身子,“多谢姚大人相救。”
“不用谢我。”姚温脸上挂着笑,心中有几分揣测。
孟倦为按察司的人,而姚温他们此行未声明身份,孟倦出现在这里,还直接找到并认出了他们,其中关窍不言而喻。
只是这时按察司的人现身并身负重伤,说明孟倦他们定有所发现,但对面防备较重。而刘折木才给自己这个人情,也想借着自己的手顺便查了他们的事儿,互惠互利罢了。
姚温不禁叹了口气,这刘折木,还真是会打算盘。
他没问孟倦为何在这,转而问他:“五湖,你缘何会受此箭伤?”
“咳咳......”孟倦咳了几声,范饮溪给他端了碗水,悉心喂他喝下,孟倦倚在床头,他回忆道:“我,我在吴家发现了孙九的尸体。”
“什么尸体?孙九!?”范饮溪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后,立刻捂住嘴,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等等,孟五湖,你怎么知道孙九的坟是空的?”
姚温神色严峻,“过后再说,先说正事儿。”这话是对着范饮溪说的。
“尸体在吴家?你确定吗?”
“确定。”孟倦郑重点头,“孙九的胸口处有极为明显的贯穿伤,足以致人死亡。目前可以确定,孙九并非意外跌足,而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至于凶手,我怀疑是吴家。”
姚温沉思道:“目前照你所言,吴家确实有着极大的嫌疑,但他们为何要杀一个不相干的矿工呢?”
“有没有可能,孙九不小心知道了吴家的什么秘密,然后被吴家杀人灭口了?”范饮溪顺着姚温的思路猜测道。
姚温抿着嘴,“也有这个可能。”
他目光沉沉,“咱们得去吴家走一趟了。”
“现在?”范饮溪眨巴着眼睛。
姚温“啧”了一声,“咱们现在的身份是商贩,去吴家谈买卖很正常吧?怎么可能现在,得提前做个规划才行。”
“哦......”范饮溪似懂非懂点头,姚温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起身回房,他忽地想起来什么,“孟倦,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孟倦一愣,不知姚温唱得哪出,他只得老实回答:“除了我,还有三个弟兄。”
“你能联系上他们吧?”
“能,您是要?”
“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的弟兄了。”
姚温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有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