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甜腻的语气，时隔三万年再次听到，就算是如今早已贵为玄芜仙尊，顾玄舟也还是难以招架，他背过了身，声色淡薄道：“你睡不着关本座何事？”
若说刚才是怀疑，那么此刻他可以确定了，他家师尊这是在赌气。
堂堂玄芜仙尊，居然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这说出去谁信啊？
季雨笙觉得好笑的同时忍不住开始心疼了起来，他离开时，按照人间的年岁来算，那时的顾玄舟也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啊！
人家明明不过是下山历个劫，却被他骗吃骗喝骗睡，完了还被始乱终弃，虽于他而言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但于顾玄舟来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三万年啊！
这一刻，季雨笙突然希望，在他离开的那三万年时间里，顾玄舟是不喜欢他的，只是看如今这模样，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可以确认，如今的顾玄舟，依旧还喜欢着他。
没由来的，季雨笙突然鼻子一酸，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糟心事没经历过，他自认为不是个感性之人，但此刻他却莫名的想哭。
“师尊。”他走过去，轻轻扯了扯顾玄舟肩头的衣衫，“从前的事…是我不对，但从今往后，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
他本来想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但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以前看过那些狗血剧中的片段，于是他又改口道：“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对的，这样说听着舒服多了，毕竟他如今的身份可是人家的徒弟，说什么会好好对你？
直至杯中水尽，顾玄舟才道：“嗯。”
气氛难得，时隔三万年，两人都很珍惜，默契的没有提起矛盾的关键。
但有一件事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冒着被冷脸的风险，季雨笙还是问出了再次穿书以来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师尊你…你…”
顾玄舟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便问。”
“咳…”季雨笙咳了一声，道：“那我问了，师尊若是生气了，不高兴了，就…就揍我一顿吧，我绝不还手，但师尊能不能不要因为生气就不理我或者赶我走？”
顾玄舟道：“不赶。”
季雨笙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就是…初到尘雪那日，我听…我听有位师弟说…说师尊你修了无情道，师尊可是因为…”
“不是。”几乎是即刻顾玄舟便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也抓住了某些关键词，他道：“所以你是那日才知道的本座修了无情道？”
季雨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对啊，怎么了吗？”
顾玄舟道：“没怎么，你只需知道本座不是因为你修的此道。”
顾玄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季雨笙不禁更好奇了，“那师尊你是为…”
顾玄舟打断了他的话，“本座不想同你说。”
“咳…”季雨笙挠了挠头小声道：“有个性，我喜欢，但…”
“我听那位师弟说，修了此道…是不能同人…”
“沈…”
说出那个沈字之时两人都同时一愣，为了缓解尴尬，季雨笙道：“师尊，我…”
“季雨笙。”
被人提名，季雨笙下意识道：“啊？”
顾玄舟道：“这是你本来的名字吗？”
很多事情没法解释，一时也解释不来，季雨笙只能道：“对，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
“难怪…”顾玄舟喉结微动，“难怪那时你…”
季雨笙：“嗯？”
顾玄舟摇头，“没有，你方才说的事，本座会解决，你给本座一些时间。”
方才的事？
是说修无情道的事吗？
那顾玄舟这句会解决的意思他可不可以理解为…
脑中闪过不得了的事，季雨笙没忍住道：“师尊你要如何解决？”
“本座自会解决，不用你…”
“师尊说的解决就是一次次的被反噬吗？”季雨笙道：“若真是如此，我倒宁愿你一直修炼此道下去。”
顾玄舟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慌乱，“你这是何意？”
而他的这丝慌乱正好被季雨笙捕捉到了，也不顾的什么礼数，顾不得会不会被骂浪，他蹲下握住了顾玄舟的手，轻声道：“师尊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心疼师尊。”
“若是师尊愿意，我还有其他法子，不用遭受反噬师尊便可解了此道的法子。”
感受着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顾玄舟喉结微动，眉间那抹朱砂又开始若隐若现了，只是他自己未曾察觉，“什么法子？”
看顾玄舟一脸认真的模样，季雨笙愈发觉得自己跟个流氓似的，变着法的…
但他这也是为了顾玄舟好，要怪只能怪夏安安那个在背后搞事情的，弄出了这么个鬼设定来。
再说了，左右吃亏的好像也是他吧，他可记得那次他差点没被顾玄舟弄死。
“那什么…”季雨声轻咳了一声，“我说了师尊你可不许生气。”
顾玄舟眉宇微皱，即使是换了幅面孔，但眼前这人还是同三万年前那般，一动坏心思时手就会下意识摸鼻子。
果然，在听到季雨声凑过来说的话时，顾玄舟脸色立马凝重了起来，“荒唐，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见顾玄舟脸色不好，季雨笙只以为他不想用此法，小声道：“神女告诉我的，师尊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再另作其他的法子吧。”
虽然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也清楚以顾玄舟的性子多半不会采用这种方法，但听到顾玄舟突然变得这般疾言厉色他还是很难过。
看着眼前突然萎下来的脑袋，顾玄舟叹了口气，眉间开始隐隐作痛，“那时，你也是这般，结果本座不过是出去了趟回来你便不见了，哪里都找寻不到。”
“这次你是不是…”
原来竟是这样。
“不是的。”季雨声摇头，眼眶霎时红了起来，他没想到顾玄舟会往这方面想，“不是的师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