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缩小,空气中飘来一阵难以描述的味道,令人作呕。
季清芷皱眉揉了下鼻子,脚步不停。
避难处外围潦草搭了些带尖刺的木桩,没有将士守着,被撞得七零八落,早已失去防御作用。再往里走几步就能看到许多仓促搭建而成的棚子,密密麻麻挤在一处,小的约莫能躺两三个人,大的能并排躺下数十人。
外表极其草率,几根残缺的木桩怼在土里,顶上随意搭了些干草、枯叶,四周没有遮掩,风一吹就透了,毛毛雨都能把下面的人淋够呛。
不过未来几个月说不好还会不会下雨,想到这季清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了。
稍大一些的棚因为涵盖面积广,木桩无法完全支持,边缘处坍塌的参差不齐,又被人用树杈撑起,要塌不塌的样子。随处可见没掩埋完全的呕吐物和排泄物,在闷热的空气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四个字来形容就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
玛雅人崇尚自然,作息也遵循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此时恰逢旭日东升,明明是劳作的时候,却没见几个农人,准确来说是没几个站着的人。
季清芷本来觉得这么偏远的地方应该很好伪装,反正没人认识她,随便换一套朴素点的衣服就行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和林霏开不说气质,光精神面貌就能一眼看出不同,但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自己饿成这种脸颊凹陷,眼神无光,仿若干尸的样子。
刚踏进没几步,十几道目光直射过来,除了躺着动不了的、跑动着照顾人没空往这看的,其余几乎所有人都朝二人看来,目光炯炯有神,说不出的幽怨。
季清芷一时分不清这情绪是对她们俩的还是本身就有的,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嘶”了一声,用手肘轻轻碰了林霏开一下,道:“这情况比孙静说的严重啊,看来有力气去找她的都是症状比较轻的了,不过两天就恶化这么快......现在怎么办,咱俩带的东西可不多啊。”
林霏开也在观察,越是往里走,情况反而越严重,通常情况下身体较差的人会首先被排挤到外围,这里倒是截然不同。
她沉吟了一下,道:“看样子他们不知道问题出在水上,先找井。”
季清芷了然。玛雅部落的资源分配遵循从中心到外围的规律,越往里的人分配到的会更好,这点从城邦住址就可以看出来,也正因如此才会造成这样一个越往里的人情况越糟糕的局面。
她走上前,蹲下身对一个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妇女展颜道:“请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妇女也没反问这个“情况”具体指的是什么,只偏过头上下扫视她们,大概是没看到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东西,便不耐烦道:“好多天了,王上不派人祭祀解除这种诅咒,我们能怎么办?”说着她眼珠转了转,又问:“你们是王上派来的人吗?”
季清芷本能觉得现在当着这些民众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没好事,缄口不言。
妇女见没得到她的回应,眼里最后那点侥幸也消失了,挥了下手更不耐烦道:“不是你凑什么热闹啊?家被霸占的又不是你。”说完便闭眼躺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季清芷偏过身躲开这一掌,识趣的站起身,刚站起身就听见棚子里传来“哇”的一声,事发突然,出于军人的警惕,身体自动带着她后退一步远离危险,与此同时一个脑袋从和她一般高的棚子中伸出来。
一个男人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停在那像是耗尽力气般不动了,鼻涕与呕吐物挂在嘴角,还在往下滴落,他大口大口喘气,说不出的狼狈。
季清芷看着被一滩汤汤水水覆盖的刚蹲过的地方,嘴角抽了抽,心道:“好险好险。”
劫后余生的感叹还没结束,就见男人突然抬头,眼眶发黑,脸颊凹陷,活像一个骷髅直勾勾的与她对视。
他微微张嘴,牙齿上下颤动,像是想说什么,下一秒眼睛却猛然睁大,嘴巴被撑得鼓起,要吐不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