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寻着了热源,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他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重芜仙君怀里,哼唧了两声又睡去了。
重芜仙君低头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轻轻抬手戳了戳他的脸,想起这些日子他厌恶的态度,“小没良心的,你怎么会这么恨我?”
他自认平日待玉霖不薄,也没什么招惹他的地方,怎的如今疏离至此,看见他就跑?
恍惚之间,他想起祂与玉霖的对话,以及他与珺媞自然熟稔的姿态。
重芜仙君皱了皱眉:难道山海宗幻境里看见的都是真的?
这一天阳光明媚,奏乐的乐师笔直地站至道路两旁。
裴沙继位以来从不铺张,自身的用度都克扣了许多,却仿若要在此刻奢侈一把,给足珺媞“十里红妆”的架势。
奏乐的乐师齐整地在街道两边站立,被烈日晒得有些烫的石板路铺满了粉红色的花瓣。又有几个早就寻好的孩童拿着花篮好奇地站在一旁。
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喜气洋洋的。
珺媞身着一身红色婚服,闪烁着光芒的圆润金珠摇摇晃晃,她头上璀璨的红宝石发饰连接着半透明的红色头纱,柔软而飘逸。
金色的面帘直直垂下,遮住她半个脸庞,透得朦胧。只露出她优越的鼻梁和那一双总是笑盈盈的、含着情的眼睛。
云禾的手艺总是很好,这次又在婚服上用金丝缝制细节,在阳光下绣得精致的纹样泛着微光,漂亮极了。
珺媞被笼罩在光中,光晕也为她添了一丝朦胧。
云禾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裴沙站在道路尽头,一时看得痴了,下意识地向着珺媞往前走了几步。
“珺媞。”
周遭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他们,配着高昂喜庆的音乐,裴沙不自觉眼眶有些红了。
他穿着配套的红色婚服,身子挺得笔直。这一瞬,他竟有一丝想要奔向珺媞,拉过她的手在风中奔跑的冲动。
他不想循规蹈矩,他与珺媞都应当是自由的风。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他笑眼弯弯,向着珺媞奔去,他看着珺媞诧异的眸子中倒映出他的身影,笑意更浓了。
微风划过他的耳边,呼呼地喊着。只见珺媞无奈地笑了一下,对着身边的云禾说了句什么,便伸出手来与他的手相握。
她一手拽着拖地的裙摆,一手紧紧握着裴沙的手跟着他奔跑。
一路上迂腐的大臣站在路旁小声地嘀咕,还有人的惊呼和起哄,仿佛又自成了一曲交响乐。
拿着花篮的孩童嘻嘻哈哈地笑着,奔跑到他们前头抓起一团花瓣就撒,有的跟在他们后边边撒边转圈,随后孩童们又闹成一团。
珺媞的宽大裙摆沾上了花瓣,她眼睛弯成月牙,吃吃地笑着,放慢脚步捻起一片花瓣,对着花瓣朝着裴沙脸上吹了一口气。
转过头的裴沙陪她笑,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带着她向王宫跑去。
……
“呼,好多人。”珺媞跑得有些累了,靠在柱子上笑。她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在眼角的金色亮片衬托下显得更为迷人。
王宫外处的花园内设了宴,宴请了齐南国的百姓们,来者皆可免费吃喝。只听向着花园的方向吵吵嚷嚷,不少人凑着去了。
再晚些,他们宴请了大臣以及王室宗亲在王宫内就餐,如今时候未到,他们倒是可以放松一些。
“珺媞,裴沙,新婚快乐。”
话音未落,玉霖便推开门走了进来。珺媞看到他来,笑意更深了,却又装作嗔怒的样子点了点他的手背,“方才怎么没见着你?”
玉霖哼哼两声,“来祝福你们的人这么多,找不着我也是正常的,他们太热情了,我挤不进来,只能在旁边看着呢。”
珺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无奈道:“你呀……”
玉霖对待文星的事毫不含糊,正经又可靠,此刻却又像个孩子一样全身心地信任她,对着她撒娇。
珺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平心而论,她真的把玉霖当作弟弟看待了。
玉霖嘿嘿两声,凑到前去抱她,“能看到你这样真好啊,珺媞。”
珺媞轻拍两下他的背,“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她看着玉霖黏糊又带着不舍的神情,有些疑惑。平日里玉霖可不会这样。
玉霖“嗯”了一声,闷闷地说:“我要走了。”
他说话时,感受着一股隐隐将自己拽离这个世界的拉扯感。
珺媞张了张口,真到离别时刻,她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于是干巴巴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玉霖绽放开笑颜,“我见到未来的你了,我们会再会的。”
说着,他闭上眼又往珺媞那靠了一靠,感受着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重芜仙君笑了一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便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风中。
殊不知,在他走后,又空缺了那个属于重芜仙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