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苦涩。
殷洛川想起自己被刺前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如今自身难保,还心想着殷洛廉的安危,却忘却了弟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躲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孩童了。
他理了理思绪,余光瞥见楚风眠转头看向窗外、神情自若的姿态,知晓他如今还坐在这,就是还同意帮他。
殷洛川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同盟”关系有些僵硬,装作自若地看向楚风眠腰间的佩剑,调侃道:“你怎么还带了这把剑?我倒是极少见你带着它。连个名字都没有,成日‘剑来’‘剑来’的,你也不嫌。”
楚风眠皮笑肉不笑,“你少胡扯,我拔剑从来不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殷洛川,冷漠至极,“实不相瞒,刚杀完人过来。但我看你现在这样,倒想把你也杀了。”
当年老祖带着楚风眠去过雇佣兵商会,两人年纪相仿,之后多少有些走动。不算熟识,但也颇有些相惜的意味。
殷洛川讪笑两声,算是迷糊着应了,连忙扯开话题,“那如今从哪下手?”
“如今素回不知道你的死活,也不知道你的行踪,定是要将‘廉’看得死死的,不让你接触,我们也查不到什么。同时商会有他的眼线,这商会,你定是不能回。”
他看着殷洛川方才走动拉扯到伤口后渗出的血,“我会派人在这照顾你,好好修养,等他放松警惕我们再做打算。等我消息。”
……
出了门,楚风眠手指微动,径直往西边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带了一丝柔意。
他去绿林猎了只灵气充沛的龟鱼兽,他用魔气温着罐子,熬了好些时候,才向清平屿去。
沿着小道走到了小屋前,楚风眠勾起唇角带了抹笑意,神情放松了些。
玉霖身子虚弱,这绿林的灵兽最是滋补,拿来温养身子是再好不过。
只听吱呀一声,他缓缓推门而入,却见满地狼藉。楚风眠瞳孔猛地紧缩,咯噔一声。
屋内凌乱不堪,蜿蜒的血痕被划了一大片,星星点点的血迹从床榻滴到门口。
床边的花瓶被摔碎,碎瓷沾了血迹一片片散落在地。宫灯翻倒在一旁,沾了一层轻灰。床上的被褥已经冰凉一片,已多日无人了。
玉霖呢?!
楚风眠慌了神,匆忙将罐子放在桌上,抬步去寻。
出了小道后人山人海,街道上到处都是叫卖声与交谈声,吵吵嚷嚷。
灵力感受不到……
楚风眠左右转头看,生怕漏掉任何一个面孔,他感受不到玉霖的气息,若没有使用隐藏气息的器具,那便是跑远了。
今日是赶集,楚风眠紧紧皱着眉头在人群中穿梭,懊悔自己的不周全,不应该将他一个人留在这的。
他思索间,余光瞥见了一个小道尽头的人影。
那人影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一个小角落里。
楚风眠连忙大步跑过去,声音颤抖地道:“……玉霖?”
他看这些日子玉霖脸上带笑的样子,以为他当真释然了。
玉霖轻闭着眼,睫毛上沾着泪珠,脸上的泪痕未干又流了新泪。他的脸上沾了尘灰和血迹,路过的人不敢接近。
他的身子微微发着抖,直打哆嗦,“冷……”
“什么?”楚风眠蹲下身凑到他身前问。
玉霖双手合十紧攥着一件隐匿气息的器具,楚风眠上前轻握住他的手,发现那双手实在冰冷得紧,像数九寒天里的冰窖。
玉霖感受到来人,往楚风眠那凑了凑,轻颤了一下睫毛,低声呓语,“……都怪我。”
“没有,不是你的错。”
楚风眠知晓他又魇着了,也不知道在这冷风中吹了多久。他将披风披在玉霖身上,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怀里,源源不断地给他传输热量。
玉霖却好像一直被魇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时轻说着细碎呢喃,“都怪我。”
“不是你的错。”
楚风眠心疼坏了,将下巴轻轻抵在玉霖的肩上,从背后抱着玉霖,两人紧紧贴紧。
玉霖说一句,他就轻轻回他一句,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却一点也不嫌烦,好似要固执地让玉霖不要再愧疚。
这世间有太多不如意,也有太多阴差阳错。他有了执念、有了心结,就像一把悬而不落的剑,总有一天会全面崩盘。
楚风眠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