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逃到清平屿隐姓埋名,总是疑心太重,战战兢兢地不得泄露一丝修仙人的本事,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好像快忘了从前的日子了。
她浑浑噩噩花天酒地,不听小师父的劝阻,像是要将自己麻痹在梦里。离了剑,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可她的小师父是有志向的人,不可能陪着她蹉跎一生。清平屿太小太小,不适合他待。
他说,“你要忘,就忘个干净。”于是小师父拿走了柳家的玉佩,彻底留下了她一个人。
一个一直一直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一步的人。
“那团邪火是魔修放的,于是我恨了魔族好多年。有时梦里都是柳予言的脸,他是个天生坏种,当时看你第一眼,我以为是他来找我索命,要除尽我这个漏网之鱼。”
玉霖轻轻道:“柳予言已经死了。”
柳怡然轻轻笑道:“我知道。若是人死能复生,我的爹爹会来梦里看我的。”
“小师父走了之后的好多年,我才肯再信任别人。也许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才会信你,信跟他长得这么像的你。”
柳怡然定定看着他,又看向手中的玉佩,将手缓缓收紧,感受玉佩的触感,“我看到它又看到你,突然就释然了,也许一直都是我在作茧自缚。”
玉霖语气干涩,“所以那具白骨是……小师父么?”
“是啊……是吧。是也好,不是最好,人生本就难料,计较那么多……没意思。”
她扯出一抹柔和的笑,“你和之前不一样了,玉霖。”她转了转眼珠,视线飘向楚风眠,“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是因为你吗?”
楚风眠一愣,不知作何回答。
于是柳怡然笑眯眯冲着玉霖问道:“他是谁呀?”
玉霖被她温柔的眼神一望,也跟着笑起来,在这样的气氛中倏然觉着人生苦短,于是挽过楚风眠的手臂,轻轻对她说:“是我夫君。”
楚风眠睁大了眼,看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柳怡然吃吃地笑,心如明镜似的,“怪不得,方才的眼神都快把我望穿了。”
她说罢,扬起下巴看向远方,整个人放松下来。玉霖见她要离别的架势,问道:“你如今要去哪?”
她脸上洋溢起轻松的笑,“我要回家啦。”
魔修已除,柳家满门屠尽,玉佩也已物归原主。她没有回去的理由,却也没有不回去的理由。
她终是要回去寻自己的剑的。
……
“夫君?”楚风眠勾起唇角,揽过玉霖的肩膀微微倾身看他,“再叫一声听听。”
玉霖瞪了他一眼,“我不。”他往上拉了拉披风,将脸颊包裹在里面,隔住楚风眠的视线。
楚风眠低低地笑,拂开披风在他的侧颊上亲了一口。他揽着他的力度收紧,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些。
“夫君。”
楚风眠在他的耳边轻声低喃了一声。
玉霖只觉一阵酥麻震感顺着耳廓传上去,震得他头皮发麻,整个脸颊都红透了。
“路上人来人往的,你……”玉霖推搡着他要挣脱他的怀抱,却也没用力,小声嘟囔着。
“害羞啦?”楚风眠眉眼弯弯地松开他,“好了,不闹你。我们回家罢。”
一路上楚风眠牵着他走,玉霖感受着他手掌的温暖厚实,没忍住在他的手心挠了一下。
楚风眠转过头来警告似的看他一眼,玉霖一扬眉毛,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平视前方。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靠近家门,才见一人等在门口,衣襟上都是霜雪,眼神平静漠然,有种看透一切的无力感。
见他们来,快冻成冰雕的殷洛川拂掉头上的霜雪,幽怨地说:“……你们真把我忘了啊!”
楚风眠道:“怎么了,这么大个人不会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叫把你忘了呢,难道不能是在等你么?”
殷洛川把目光挪到他们紧扣的双手上,“你觉得你自己可信么?”
楚风眠一笑,没多做解释,抬手推开门带着玉霖进了屋去。
殷洛川跟着他的脚步,同时给他传音:什么时候去救我弟弟?
楚风眠心中盘算着。殷洛廉是素回捣鼓出的产物,而老祖要的更多,要的是源源不断的魔气容器,对于殷洛廉的事只是默许,并不会斤斤计较。
楚风眠径直坐下,轻敲着桌面:老祖如今不在魔界,可以救,我们尽快。
殷洛川诧异:你怎么知道老祖不在魔界?
楚风眠莞尔: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