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虎也是虎啊,柳无期。他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所以这么想杀你。”
“嘭。”酒壶从屋檐摔到地上,柳无期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屋檐上,带着醉意说:“没有啊——”
他慢慢往后仰身,双手背到后脑勺缓缓靠在屋檐上,轻叹一声,“你说……他说救我,也是假的么?”
既是救他一命,他也没必要向临鹤隐瞒什么。他如今蜉蝣无依,一无所有,临鹤又何须骗他害他?
临鹤看了他一眼道:“‘谋反’这件事动了他的利,他既坐到了太子的位置,怎会因你是酒囊饭袋就冒着被当今圣上怪罪的风险饶你一命?难道就不怕你有朝一日想通了,然后东山再起?他何必费心留下一个祸患。”
柳无期张了张口,“我与他交情甚笃……”
临鹤道:“对皇家而言,交情甚笃是最虚假的东西。我问你,你从花天酒地到家破人亡,过了几日?”
柳无期无可反驳,他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眼眶红了,低声闷闷道:“那他不救我不就好了,让我跟着柳家其他人一起死,也没有这些事。”
临鹤看向他,“所以啊我才问你,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一些……怕你口不择言说出的,他不能让圣上知道的把柄。”
柳无期微愣。
似乎真有一件。
滴答。水滴一荡一荡落入回忆里,激起波澜。
“裴……言戚!快来!”柳无期笑着招呼太子,看向面前的胭脂铺。
“来了!”太子垂着眼皮看着左右的小摊,应了一声,三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一向不喜这些胭脂水粉,只顺着柳无期的性子跟在他身后打发时间罢了。
迎面是一家人山人海的胭脂铺子,热闹得很。好些模样精致的姑娘夫人在里头挑选胭脂,反倒是柳无期这样的大男人不多见。
脂粉香味弥漫在铺子内外,柳无期常年浸在温柔乡里,毫无所觉,面不改色地伸手拿起一盒胭脂轻嗅。
太子被这种浓烈的味道憋得不行,他伸手在鼻尖挥了挥,微微皱眉道:“味道好浓……”
柳无期转头对他笑了一下,“胭脂铺子就是这样的,你再忍忍。话说,你父亲到时给你选夫人,你也需得懂点这些呀?”
太子的五官都皱成一团,“这太难了。”
柳无期笑脸盈盈,还欲说些什么,就见一位姑娘带着浅笑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袭月牙白软烟罗裙,眉目清软,薄薄的刘海垂在额前,软声软语地对着太子问道:“公子可要买点什么?”
她的声音如清泉一般轻快动听,太子轻咳两声微微别过头去,有些慌乱地指向柳无期,面起薄红,“……是他要买!”
他一向不懂这些,总觉着男人买胭脂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要守着什么忠贞才对。
柳无期点了点头接过话去,“唔,是我要买。”他拿起手中的胭脂,笑着问道,“姑娘,这是你们店里新上的款式吗?”
“是啊。”姑娘拿起另一盒,笑着问道,“是买给夫人么?”
“是买给情人。”柳无期毫不避讳地答。
他自认风流,可万花丛中过,从无一人能从他口中唤出“夫人”二字。
姑娘眉眼弯弯,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觉着他的话不妥,忙轻咳一声,碰了碰他的手肘。柳无期笑着哄道:“好啦,知道你等得久,马上就好。”
“不是……!”太子嗫嚅着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姑娘弯起眉眼轻轻笑着,用长袖轻捂着唇,接过话去,“不是嫌你慢,而是这位公子有些害羞。想来不常来胭脂铺里,不习惯罢。”
两人似乎聊着没什么不妥,太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顺着他们的梯子下,扭扭捏捏地说了声“嗯”。
柳无期听到害羞二字,有些惊奇地抬起眼来,睁大一双眼浮夸地左右打量太子,“你还会害羞?真的假的?”
“哎呀!!看你的胭脂去!!”
买完东西,柳无期立马被太子推搡着出了门。柳无期道:“别这么急呀,我还没问那位姑娘名姓呢。”
他说完,又转头向着胭脂铺里探,被太子一把扯住衣角。太子支支吾吾地问道:“……你觉得方才那位姑娘,漂亮么?”
柳无期见着他的神色,哪还有不明白的,笑道:“你既喜欢,便去呀。我陪你。”
“是否不妥……”
“有什么不妥!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