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就去推掉,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闻序向来痛恨韩玲偏执而强势地替他包办一切,“这件事你别管我。”
“既然有女朋友,就带回来见见呗,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是干什么的?”
闻序到了这个年龄,长得好学历高,有对象韩玲也并不吃惊。
只是她有她的一套标准。
“爸爸妈妈不会干涉你的,但我们提前说好啊,学历太低的不行,太高也不行,家世不好的不行,太好的也不行,工作不稳定的不行,但也不能压过我们一头,感情史不清白,花枝招展的不行,……”
这不行,那也不行,怎么都不行。
闻序已经仰着脖子,懒洋洋地走上楼梯,心里一句一句地答:学历勉强达标,爸爸是司机,离过婚,纹身师,海王红大波浪,满耳朵的耳洞,打了眉钉,十个爪子又尖又长上面全是钻。
“你儿子现在好了咯,费那么多钱出国读书,脑子读傻了,心思也读野了,都赖你!”
韩玲的尖锐的声音被闻序甩在身后,“他不主动带回家代表什么?代表这个丫头根本,压根,一点点也不符合要求!”
想到杜宁扬身上的纹身能把韩玲吓死,闻序就忍不住想笑。只不过离婚的事情,她昨晚没和他交代。于是边走边掏出手机,给杜宁扬发了条微信:【你离过婚?我们谈谈】。
这是他今天约她出来的正当理由。
昨天是他重新开始追杜宁扬的第一天,他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夜,这夜起始,闻序迟到了十年的叛逆的青春期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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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性质使然,杜宁扬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从淮城美院毕业后南下深城,做了五年的纹身师,客人们总在午后姗姗来迟,于深夜盛兴而归。
和祝贺办完离婚手续以后,还没想好还要不要在深城呆,索性先把趁手的机器工具打包带了回来,准备在淮城先打阵子游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杜宁扬衣衫不整且不知所云地从床上弹起来,套了件飘窗上搭着的浴袍就往外走。
边走,腿边发软,浑身酸。
眼前场景钻入视野,是一个酒店套间。
破碎的混着酒味的记忆在脑海里零零散散地拼,拼凑成了一个个不入流的害臊画面,在酒吧和一帮老朋友疯得都颠儿了,穿着高跟鞋站在桌上撒钱,最后和那个自称是她的旧相识,闭着眼吻了很久,走了。
随后是成年男女的一夜风流。
杜宁扬很后悔,至少应该先看□□检报告什么的。
那位旧相识身上的味道挺好闻,个头高大,胸膛宽阔,靠着暖洋洋,还挺有安全感;外形上和多年前的祝贺很相似,她一直喜欢这一款,这一款里她最喜欢祝贺,但祝贺难逃中年发福的宿命。
只不过是哪位旧相识,她记不清了。
酒红色的大波浪是年前特意去烫的,慵懒杂乱地垂在脸颊和肩颈上,杜宁扬半眯着的眼,垫脚往猫眼里探了探,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穿着黑色的冲锋羽绒服,不像酒店的工作人员,她揉了揉眼睛,嘟囔问了句,“你谁啊。”
“闻序,”门外的男人说道:“给我开门。”
闻序?
杜宁扬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发现这两个字来自异常遥远的十年前,曾匆匆掠过。
她问道:“是闻伯伯家的闻序吗?”
闻伯伯家的闻序?
闻序脑子宕机几秒,他想她该不会是把昨晚忘干净了吧?
“是我,你先让我进来,我要跟你谈谈,”闻序耐着性子说;“昨晚你忘记了是不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杜宁扬有如晴天霹雳,愣在了原地,她真说过这句话?就算是,难道喝断片儿的时候说的话,也能当真么?
三秒钟后,杜宁扬打开房门,一脸茫然天真地望着闻序,呆萌的神情与成熟的装扮形成剧烈的反差。
闻序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像只狗似的冲上前,捧着她的脸就要亲。
杜宁扬尖得能杀人的指甲往他身上戳,“喂喂喂喂喂喂,打住!你离我远点儿,坐到那边的沙发上去。”
“可你昨晚答应我了,”闻序一边不乐意地嚷嚷,一边听话地把屁股往杜宁扬手指的方向挪,“你还亲我了。”
杜宁扬反问:“在酒吧里喝多了和陌生人接吻上.床,也能作数吗?”
“在酒吧里喝多了和陌生人上.床接吻当然不作数,”闻序垂下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但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
瞅着闻序这真诚到反常的模样,杜宁扬尴尬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