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苏月……
在目睹谢明眴的一场激烈的打斗还有满地的死人之后,苏月被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谢九那孩子出手没轻没重的,不知道苏月是谁,一出手,剑尖就悬到了听墙角的苏月面门之上。
他将人吓昏了过去。
——
“事情就是如此。”
谢明眴道:“阿逸,你可还记得那日你问我香粉铺的账本?”
苏逸道:“记得,你说记得都是胭脂钱。”
“里面记录的是朝中六部要员的把柄。”谢明眴从枕下抽出账册,苏逸接过,翻开账册,瞳孔猛地收缩——最新一页赫然写着“江宁县令,收受考生纹银三千两”。
“只是他们来得倒比我预想快三日。“谢明眴咳出半口血,“去把暗格打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苏逸声音有些抖,他依言打开,竟发现暗格中竟藏着枚玄铁令牌,螭龙纹间刻着裕王二字。
“所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失去记忆是骗我的,说不愿意相认也是骗我的,”苏逸攥着令牌。
谢明眴道:“不是骗,是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想得到你的原谅…”
“只是,这棋盘下的太大了也不行……”
“算了,我不敢你计较,你先别说话了……” 苏逸看着他那副样子,眼眶突然就湿了,声音越发的哽咽。
谢明眴心头一紧,抓住苏逸的手:“剑上有毒,把我抱到塌上,等一会儿…再替我包扎一下伤口就好。”
苏逸循言,但却冷汗直冒,不停的用纱布去堵住流血的伤口,却发现血几乎止不住:“它怎么一直在流血啊,我包扎不好,怎么办…”
谢明眴抬手擦去他的泪:“阿逸别怕…没事,稍等一下,会有人来救我的……”
果真如谢明眴所说。
他们等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两道黑影破窗而入,还带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
苏逸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冷静下来。
那老者二话没说,冲上前来,扒开谢明眴身上的衣物,开始查验伤势。
他大致观察了一下,掀开药箱,苍老手指捏着银针在烛火上翻烤:“箭毒已入心脉,需剜肉换血。“
“等等!”苏逸按住老者手腕,“你们究竟......“
“阿逸,”谢明眴冰凉的手覆上他手背,“这位是太医院判徐慎之,五年前因不肯给史元容作伪证,被皇兄暗中救下…莫怕。”
徐慎之觉得啰嗦,他向来做什么事情都要快,于是迅速的割开谢明眴肩头皮肉,黑血溅上苏逸月白中衣。
一旁一位年龄较小的黑衣人回答道:“殿下为了使你县试不受影响,提前解决了王高旻,提前收钩,不仅惊扰了朝中的那只鱼,还暴露了自己。”
“什么浑话…小九,一切和苏逸无关,是我自己想的。”
谢明眴闷哼一声,额角冷汗坠入血色锦缎。
“谢明眴,疼就别忍着,咬我”,苏逸伸出手,放在他的嘴边:“咬,快点。”
谢明眴嘴唇轻碰,虔诚的吻了吻他伸过来的手腕:“不咬,不疼。”
谢九不再去看自家主子,而是表情生硬,看着他哥。
喜安睨了他一眼,把还躺在地下的苏月扶了起来:“你把人家吓晕的,还不过来看看。”
“是他自己胆小,如何能怨得了我?”
可话虽然这样说着,谢九人就蹲下来,接过手里的人,替他点穴。
不知过了多久,徐慎之长舒了一口气:“成了。”
苏逸定睛看去,谢明眴肩头黑血已转鲜红,地上铜盆里浮着半截乌紫箭簇。
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响,谢明眴惨白的脸泛起潮红,他知道接下来便是神志不清的高烧和余热,不知还要昏迷多久,并抓紧最后一丝清醒,吩咐苏逸:“明日等到放榜过后,我们便启程前往南都,等明年三月份你参加完院试后我们便前往京城…至于其他的,其他的全部交给小九和喜安安排…”
晨光破晓时,苏逸抱着还在昏迷的苏月登上马车。
谢明眴披着狐裘靠在软枕上,腹部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
“主子,京城密信。”
谢九突然勒马递进竹筒。
谢明眴展开信笺轻笑:“皇兄说,国子监祭酒的实在过分。这位置我盯上了,到了京城得告诉皇兄这要给你留着。”
苏逸轻轻握住他的手:“不要笑了,小心你的伤口。”
车帘外,他们路过了府衙,朱墙上的红榜正在晨风中舒展。
放榜的红纸处。
苏逸望着“案首江宁县苏逸”的金泥大字,忽然觉得那抹赤色艳得像谢明眴肩头沁出的血。
这案首之名,又何尝不是在拿着他的命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