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哑口了一下,想起他揍自己毫不留情,委屈地转向戚清:“齐恩人,我们去那边——”
戚清扯了一把岳寂,示意他向城主行礼:“行了,还不快多谢城主替你请的导师?”
待岳寂不情不愿地照做,他才道:“多谢城主厚爱,但我师徒二人叨扰已久,宗门还有要事,实在不便久留,若以后城主来中土做客,我定扫榻相迎。”
闻言,城主眼睛一亮:“可以去天度宗找你吗?”
“不……”岳寂话没说完,戚清已爽快地应了:“自然。”
城主高兴起来:“一言为定!”
经过两日收拾,戚清和岳寂告别了城主与炼丹老师,正式启程返回中土。
“齐恩人!一定等我去找你啊!”
临别时分,城主站在城楼上大声招呼。
戚清正欲回应,余光忽瞥见他身边多了一道白色的清冷身影。
眼花了吧?妙筝来作甚么?
那人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目送他们远去。
戚清按下心中疑惑,同城主挥手作别,随后御剑而起,带着岳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鎏城。
二人花了两日重新踏上中土的地界,这次没有仙鹤相送,脚程不免慢了不少。
戚清顺势打开直播,把标题换成了【中土地理频道】,开始洋洋洒洒当起了风景主播。
岳寂一路沉默得有些奇怪,奇怪到显得跟他生分不少,连弹幕都纷纷猜测二人是不是私下吵了架。
“真没吵,我也没骂他。”戚清无奈地解释:“青春期的孩子,有点自己的心思很正常,你们不要乱猜啦。”
话虽如此,青年瞄着弹幕,也觉得岳寂确实反常。
他想了想,撩开车帘,对前面驾车的少年道:“就这么回去么?还想不想在路上逛逛?”
岳寂回过头,心不在焉道:“全凭师父做主。”
戚清道:“行,过几日便是白露,我听说附近有个千灯节,咱们去讨个彩头。”
敲定行程,老天爷似乎也格外留意似的,是夜,马车刚行至一方小镇,暴雨便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二人匆忙寻了间客栈歇脚,山雨敲打着吊脚楼的屋檐瓦当,夜色如墨,一排红灯笼在雨里摇曳,不远处的人家灯火零星,倒显得客栈格外静谧。
戚清定了两间房,擦干身上的雨水,关切着隔壁的徒弟,唤了几声,并未听到回答。
他心里觉得奇怪,推门而出,敲了敲岳寂的房门:“徒儿。”
雨声淅淅沥沥,里面无人应声。
不在吗?方才似乎没听到出门的动静。
戚清正要再敲,楼梯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师父。”
他转过头,见岳寂缓步上了楼,衣袍下摆还滴着水珠,在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这么晚了,还往外面跑?”戚清皱眉。
岳寂含糊其辞:“有点事情。”
他越过戚清打开了房门,忽然在门槛前顿住了脚步。
“师父,”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谁察觉似的:“你……怎么看待魔族?”
戚清微愣,这问题来得突兀,便跟着迈进屋内,道:“什么意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岳寂点起桌上的灯,垂着眼睫又问:“师父觉得,魔族生来就罪孽深重,都该处死吗?”
“魔族啊……”戚清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不好意思说他见过唯一跟魔沾边的人,也就决赛那天的入魔丹修,“我觉得善恶并不在出身,而在后天教养,虽有龙生龙凤生凤一说,但你必定也听过歹竹出好笋。”
“那,”岳寂喉结滚动了一下,追问道:“你讨厌魔族吗?”
戚清实诚道:“为师又没见过几个,谈何讨厌?”
他抽出干布巾,替岳寂擦了擦头发,道:“行了,就算这镇子上真藏着什么魔族鬼族的,也伤不了咱俩。师父向你保证,好不好?”
岳寂乖乖地低着头,任他把身上淋湿的地方擦干。
直到戚清收起布巾要走,才闷闷“嗯”了一声。
“早点休息,有事喊我。”
戚清替他带上门。
只剩一条缝隙时,突然有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岳寂站在门缝后面,半边脸隐入阴影,睫毛在昏黄烛光下投出一点暖黄的调子,望着他不说话。
雨水敲打灯笼的声音变得很响,枝叶簌簌,除此,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戚清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半晌,少年才缓缓抬起眸子,烛光晃在眼睛里,显得他眸子湿漉漉的,无辜而可怜。
“师父,我这几天总做噩梦……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