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竹猛地睁开眼，脖子上被一圈红布缠绕，整个人被托举到空中，脚底悬空。四周是一片黑，从上到下射下来几道太阳光，穿透树叶的遮挡。

“你还不知道柳卿华的身份吧？”

他抬眼猛的朝地面看去：“你什么意思？”

钟观山就站在那里，眼神并未停留在他身上。

“自你被他捡到的那一刻，天道开始计划。”

“几百年前白棋流落人间，神识分成三缕散落各地。其中这一缕，便是柳卿华。”

纪玉竹一愣，白棋的传说他早在刘奶奶口中便听闻，当时只以为是老人年纪大了胡说。

“而剩下的两缕，其中一个附在沈重羽身上，另外一个便是陆长萧。”

钟关山忽然一笑：“所以你后来便也清楚他二人的下场吧？”

他自从下山的第一日起便遇到司徒夏，紧接着是陆长萧，那是他只觉得不过巧合罢了，难怪师尊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还会盯着他的眼睛发愣。

“纪玉竹，你也会是那样的下场。”

纪玉竹忽然间觉得头皮发麻，反驳的话都没了底气：“他为何利用我？你又如何知情？”

钟关山挑眉：“柳卿华自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异于常人，盯着他的眼睛有无数双，他的那些秘密早就被那些老东西知道了，不过是每一个人都藏起来不愿暴露。”说完他冷哼一声：“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不过害怕天道降下的惩罚。”

“纪玉竹，别再骗自己了，你每天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这样一个好的替死鬼任谁都会利用的。”

他只觉得窒息，喉咙被红布拉的更紧，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若是有人取代你的位置，柳卿华一样会对他好。”

“我不……我不信。”纪玉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脸憋的通红。

师尊说过喜欢他的。

师尊说……想他。

“纪玉竹，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纪玉竹的眼珠向下转，被钟关山盯得浑身发毛。

只见钟关山大手一挥，面前陡然出现一副水镜，而水镜中，正是柳卿华和季子川。

*

“你当真……是天上来的？”季子川小心翼翼道。

柳卿华本来在前面走，听到这话瞬间站立在原地。

下一瞬，季子川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扔了出去，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随后季子川抬头，对上柳卿华那双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睛。

“谁告诉你的？”

季子川喘着粗气，忽略掉他的问题：“你可有想过纪玉竹？”

柳卿华咽了口唾沫，微微一怔。

“我没想过害他。”

“那司徒夏，陆长萧甚至是我师尊，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季子川盯着他的眼睛，被他眨眼之后躲过。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柳卿华呼吸一滞，眼底闪过慌乱。

季子川皱眉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大风吹动将季子川头上的发带吹的胡乱挥舞。

柳卿华内心一咯噔，没再继续站在原地，伸手掐诀，下一瞬一根红线缓缓出现，从他手腕处不断向外延伸。

季子川瞧见红线愣了一瞬，很快忙不迭跟上去跟在他身后。

而另一边，纪玉竹在水镜中看到这一切，内心是说不出的酸涩。

原来大家都知道，独独他不知情。

纪玉竹的心颤了颤，天空忽的下起了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山里，落到他的脸上，就像眼泪滑落直至到他脖颈间。

下一瞬，红布被割断，他整个身子落到地上，肩膀上却被人轻轻一拍。

“我从不骗人。”

钟关山的声音不断闯入他的耳膜。

“纪玉竹，跟我一起杀了他。”

“杀了他，报你的仇。”

纪玉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的腿，你的名誉，身上背负的那一条条命，都是因为他。”

【宿主，看天。】

纪玉竹一愣，心脏漏了一拍，猛的抬头向上望。

钟关山被他的反应吸引，抬头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此时的天空黑压压一片,天空中心却逐渐露出一道白光，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紧接着，一道长剑出现在纪玉竹视线内，就快要刺穿季子川的瞬间，男人迅速侧身。

长剑猛的停住落到地上。

季子川转身回望，冷哼一声：“上神也要搞偷袭这一套？”

柳卿华一愣，慌张去看纪玉竹的神情，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纪玉竹，来我身边。”

纪玉竹皱眉，问道：“柳卿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柳卿华慌乱摆手，不断朝他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纪玉竹趁机捡起落到他面前那把长剑，直指向柳卿华，无声威胁他不准再靠近。

“你一次次的骗我，到底是为何？”

“我的喜欢难道就如此不堪吗？”

季子川赶到这里，耳边便听到纪玉竹的话。他愣了一瞬，视线被纪玉竹身后的钟关山吸引。

只见钟关山的手一直在滴血，背在身后用手指不断挥舞着。

“他在画咒！”

反应过来钟关山在干什么后，季子川激动大叫起来。放眼仙门百家中，会画咒的人少之又少，按道理钟关山不过梧桐宗一位普通弟子如何能做到？

他话音刚落，钟关山立刻喷出一口鲜血。

他早已退至一旁，半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撑起身子。

“柳卿华，我就没想过活下去。”

他盯着柳卿华恶狠狠的说道。

“是你把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人不像人容器不像容器，身体一直被利用被诅咒。”

柳卿华死死盯着他：“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

钟关山的声音逐渐苍老，尖锐。

“玉虚宗一直在我的身体里，我的身体被当成容器对待，被诅咒，得永生，全都是因为你！！！”

季子川已经完全愣住了。

玉虚宗竟然在钟关山的身体内！

“我要让你，也感受到被痛苦折磨的滋味。”

纪玉竹看见他滴血的手，抬头重新望向天空，此时的天空早已暗下来，黑压压一片，云里藏着血色微微泛紫。

而空中的那道空隙早已变大，逐渐裂成一条缝。

纪玉竹一咯噔，这是预言中的场景。

季子川的视线跟同纪玉竹一起看去，耳边传来雷声，紧接着是柳卿华道：“你做了什么？！”

钟关山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癫狂。

“纪玉竹违了天道！他该死！”

柳卿华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你同他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