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云蠡:“先生,妖女怕是已经逃脱了。”
李鹿玄毫不意外,“只要不死,逃脱不过是迟早之事。”
说完对红玉姬道:“玉儿,你和我去见一个人。”
红玉姬还在担心季罂,并没有多想,直到被婢女盛装打扮起来,才知道李鹿玄要带她去见的是夏太子。
李鹿玄让她穿上云水碧海衣,“在紫微星气数未尽前,没有人能杀死太子。云水碧海衣可敛尽妖魔的气息,助你接近紫微星。”
红玉姬的容貌不需要涂脂抹粉就已经惊为天人,再稍加妆扮,冷艳又目无下尘,比高高在上的神女更让人心潮澎湃。
那高大健壮的夏太子辟羲就是一个见惯了天下美人的人,对她也有七分心动,十分惊艳。
他道:“先生所言不虚,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先生舍得吗?”
李鹿玄:“玉姬是我抚养长大,从小悉心栽培,可谓半个女儿。父母之言,我既说行,今夜她便可到殿下身边侍奉。”
红玉姬始料未及,讶然看向师父。
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李鹿玄早有预谋。
红玉急不能当面驳斥,一点点抿紧红唇。
辟羲围着她走了一圈,像是打量一件货物,虽然未有轻佻之举,浮言浪语,红玉姬却绷紧了脊背。
辟羲看完点头,回身对李鹿玄道:“那就劳烦先生看顾,待孤办完差,带她一起回王都。”
李鹿玄低声应下,恭送太子离开。
李鹿玄的决定太过独断专行,事先未有半分商议,根本不顾自己的感受。
红玉姬只觉浑身冰冷,师父的恩情她会报答,但师父从未给她作为人的尊严。
不过是一副皮囊,她从来不在乎。如果事先告诉她,她未必不会从命。
李鹿玄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其余的不要过问。”
红玉姬道:“如果师父告诉我,我未必就不会遵命。”
她咬了咬牙,那口气到底还是堵在了心里,让她无比难受。
她说不出口,只能承受着那样的愤怒和屈辱。
李鹿玄看得出她的愤怒,她不是善于表达情绪的人,这点他一直都知道。
“当年带你出来,你起誓要报答我的恩情。”
红玉姬:“师父要做的事,徒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何苦要用这种方式。”
李鹿玄嗤笑了一声,“美色能解决的事为何要大费周章。我要什么,只要能得到,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
波光粼粼的水面,红色婚服层层褪尽,逐渐显出那件龙绡绿霞锦,
季罂蹲在河岸边,探身看向水面。
衣上暗纹浮显,水云翻卷,见火不侵,遇水不濡。
宇宙焰果然非同凡响,纵然她还不能操控,但以她现在的五成功力,要驾驭这件宝衣已经十分容易。
她捧了水洗脸,昭炎出现在身后,“猎龙师片刻便会追来,小臣不如护送女君回罗邑。”
“急什么,我先睡一觉。”
季罂洗完脸,就着芦苇躺下,水触衣漫去,不敢近身。
芦苇荡漾,季罂眸光妖异,“我无意与他们为敌,是他们逼得我无路可走。这笔帐迟早要清算,总有一天,我要加倍讨回来。”
她闭上眼,“你莫要扰我,待我睡醒了,便亲自去捏碎这些杂碎。”
昭炎热血一阵翻涌,“他们无非是些蝼蚁,何须女君亲自出手,交给臣,臣去扬了这盘散沙。”
季罂以手臂为枕,幽幽道:“昭炎,这是家仇,我要自己报。”
昭炎愣住,好半晌才道:“女君已经有了人情。”
季罂听了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做人,要有人情。我不做人的时候,要多少小妖伺候就有多少,快活赛神仙。那些臭道士追杀妖魔时总要劝妖做人,人就都是好的?”
昭炎看出来女君很不痛快,“他们让女君不高兴,小臣杀了他们便是。”
季罂闭着眼睛,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问他:“丰垣道呢?”
昭炎:“他带领大军驻扎在王城外。王城此时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少君只要借助君侯的残部,便能轻而易举夺回罗邑。”
“不急。”季罂摩挲着红色腰带,枕着芦苇睡去。
昭炎安静地守在一旁,天色越来越晚,季罂还没有醒来,他索性也坐下来耐心地等待。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听见哗哗流淌的河水,就在昭炎想要闭眼休息时,突然听到了一点动静。
是人的气息,昭炎起身查看,便看到不远处冒出来一个人影,他飞身近前,正要出手,发现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
相柳宜也很惊讶会在这里遇到昭炎,“阿罂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昭炎点点头,想要叫醒季罂,被相柳宜制止,“还是让她睡吧。”
水声潺潺,火堆哔啵作响,等季罂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火前坐着两个人影,一个是昭炎,另一个竟是许久不见的师兄相柳宜。
“师妹可是睡好了?”相柳宜冲她笑了笑,他手握佩剑,和昭炎并坐着在对面,火光照在眉宇间,有几分慵懒之色。
季罂伸着懒腰,问道:“师兄是怎么找到我的?”
相柳宜:“跟着猎龙师走,要找到你不难。”
季罂打了一个哈欠,“我这般狼狈,倒是让师兄看笑话了。”
相柳宜问:“师妹伤患何处,可容我查看?”
季罂闻言一笑,按住胸膛左边,“伤在心里,不在皮肉。”
她站起身,摘去发上沾到的草屑,“不过现在我就要去找回失落的心了。”
说完唤了一声昭炎,“死去的孟家族人安置在何处,你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