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清理完毕后,季罂由昭炎护送入城。
但丰垣道只派了几个仆从来迎她。
昭炎笑盈盈地指摘道:“上将军是不是太不把女君放在眼里了,我们女君虽无爵位继承,好歹还是他的主上。”
仆从也很为难,“奴等只是依命行事。”
季罂负手笑道:“怎么能为难他们,我身无职权,又是女子之身,必是不能劳动上将军亲自出迎。还是让我这个小辈这就去见他吧。”
丰垣道已经接收了罗邑的百姓和宫殿,没有王公和孟侯的罗邑,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领导者,他的部下也一致拥护他领袖无主的王城和百姓。季罂的到来并不能使他们的信服。
而索差是季罂的奴隶,也是信使,他全程参与了战役,人还在这里,部下们已经当着他的面义愤填膺地抨击起季罂的坐享其成。
丰垣道还勉强顾忌他在场,提示众人不可泛议,却也没有多加阻拦。
索差只是听着,没有插言。比起众将士的不服,他也想知道季罂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引领罗邑,使这些部将甘愿为她卖命。
随着家奴的通禀,室内争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昭炎抱着手臂走在前面,一张天生笑脸迎着众人。
大家这才纷纷望向他身后数步之遥的年轻女子,女子双手拢着袖子,臂弯里挽起红色帔带,衣裙是墨绿的颜色,一些形似符纹的暗纹盘结于上,逶迤延伸至足下,她仅仅是站在那,周身就有一股压迫感。
“丰将军,初次见面,晚辈有礼了。”
季罂缓步走上前,脸颊带笑,笑意却不到眼底。
在场之人嗫嚅,竟说不出一句话,视线追随着她走到上面,部将们才回过神,她已经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主位。
有人不满道:“仅凭身份就能窃取战果,我不服。”
季罂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索性在主位坐了下来,平静地回道:“没错,凭我是孟候唯一的后人,就有资格继承孟候的爵位、残部和奴隶,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话音落下,又有人反驳,“我记得姑娘没有姓氏,既没有姓氏,如何能算孟侯之后。”
季罂笑着反驳,“天下人杀我时都承认我是孟侯之女,怎么,现在又不承认我是孟侯之女了。”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让他们彻底服气,但她成为领主的确是有资格的。
丰垣道全程没有说话,季罂偏要问他,“丰将军觉得呢?”
丰垣道目光一转,附和道:“女君所言极是,作为孟侯之后,女君行使领主的权力是名正言顺。”
季罂点头道:“那就劳烦将军清点人数,整顿大军,等待出战。”
“出战?”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丰垣道不明白地她的意思,“女君准备发兵何处?”
“我还不知道……不过别急,听我的安排就是。”
季罂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头吩咐昭炎,“你去把三不知找来。”
要知道三不知的行踪,只需找到散在落附近的乌鸦,它们作为三不知的眼睛,会为三不知传递消息,散布消息,也会帮人引路,带他们去见鸦首。
昭炎就是这样找到三不知的,他把一直以少年模样出现的三不知顺利地带回罗邑,送到了季罂的面前。
季罂想起第一次见到三不知,是在去云鼎镇的大船上,明明是去年的事,但世上好像过了几万年那么久。
那时候季罂还不知道,这个看似过客的少年,会在她的世界反复出现。
季罂道:“你为魇魔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接着话锋又是一转,“但是你敢哄骗我,我绝不轻饶你。”
她以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眨着双眼,三不知才看清她的眼睛幽黑无光,分明是鬼魅的恶相。
三不知双腿软了下去,几乎要跪在地上,“女君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又不要你死,你怕什么。”季罂一面说,一面在他额上留下一道印记,“要随传随到,记住了?”
三不知哪敢不应,“但凭女君差遣。”
季罂:“我问你,天机子现在去了哪里?”
三不知不敢糊弄她,如实道:“混元宫三尊不能完全驱动长明剑,于是发起英雄会,寻找开剑之人,能开剑的人那必然也是能够对付你的人,所以天机子去赴英雄会了。”
“这么说来,是打算从长明剑下手了。”季罂差点都忘了这茬,“看样子我得先去见见我几个老祖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