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满过后。
春日里花朵繁多,荷香抱着一箩筐洗干净的鲜花进了屋子,放在了周韵迟面前的桌上,好方便她制香,制胭脂。
自那日周韵迟陪自己母亲去了秦家做客,还让白氏相看了一番,此后,周韵迟更是不愿出门,每日闷在屋子里调制胭脂,调制古香。
这有一好处是,周家的胭脂铺子生意更是红火了。
荷香看出这阵子自家姑娘心中不悦,脸上没一个笑脸,在一旁小心开解她。
“姑娘,夫人做的也没错,咱们家是商户地位低下,金陵城多的是高门显贵,你生的这般好,夫人若是不能找个能护住你的?再遇上金澄那样的人……”
荷香看着周韵迟的脸色声音渐渐转小。
周韵迟停下了调香的动作,咬住了下唇。母亲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气在母亲丝毫不顾虑自己就找上了白氏,又气母亲太过心急,白氏丈夫只不过是一个小主簿又能认识多大的官儿?
再者,若真有贵人瞧上了自己,凭秦家认识的那些人,恐也护不住自己。烦躁之意越来越多,她也没有心思继续调香,身子往后,倚在了宽大的帽倚上。
荷香转身倒了杯菊花茶给周韵迟降火清心。茶盏中溢出阵阵清香,等茶凉,周韵迟呷了几口后,忽道。
“来金陵也有两个月了,荷香你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荷香摇头,“金陵是天子脚下,规矩大的很,这个月我也就去过咱们家的铺子里帮忙。”
铺子?周韵迟眸光一闪,她来京多日还从未去过自家铺子,本想不出门不给父母添麻烦,但今日她心中郁闷,只想出门子透透气。
周韵迟起身从柜子里寻了帷帽,然后准备往屋外走,荷香瞧出她要坐什么,拉住了她的袖子急急道。
“姑娘,你要出门子好歹告知一下老爷夫人。”
“不用,我就去铺子,不去别处,爹娘知道了也无妨。”说着,周韵迟就扯开了荷香的手,要往屋外去。
今日她心里不畅,只觉得这方小院儿似牢笼一般困着她,令她呼吸不过来。
荷香抢先走了两步站在周韵迟面前,:“大门处的小厮不会让姑娘出去的。”
见荷香费尽心思拦下自己,周韵迟也动了怒,微凉的语气说出口,“角门处那里有阿牛小哥值守,他在周家是出了名儿的贪小便宜,给他几个铜板自会放我出门。”
荷香愣在原处,“姑娘你素日只知道制胭脂,也不管家事,怎会知道这些。”
周韵迟微微一笑:“我虽胆子小,可不代表我不谙世事,你随我出府吧,这样在外头还有个照应。”
话音一落,周韵迟就踏出去了房门,荷香低眉顺眼的紧随其后,说实话,她家姑娘生起气来还怪吓人的。
周家小院儿不大,没走两步路就到了后院儿角门,周韵迟递给了阿牛五个铜板,阿牛就利索的给开了角门,还知趣儿的说:“姑娘回来时,只需在门上叩三下我就知道是您了。”
出角门时,荷香给阿牛翻了个白眼,怨他爱贪小便宜,看管门户不严。
阿牛悻悻地摸了下自己鼻子,他是奴才,主子要出门,他哪敢不依,再说了有钱不赚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他又不傻。
出了周家大门,周韵迟觉得自己心情松快了些,让荷香给自己带路,周家的胭脂铺子不过离周家小院三条街,虽不近,但也能走路过去。
这时,安信侯府门外。
云嘉姿正让婢女银瓶扶她进马车。
马车里,银瓶有些担忧道。
“姑娘使唤府里的人去跑一趟就成了,何必亲自去呢?大夫人和夫人面和心不和,姑娘又不是不知道。”
云嘉姿巧然嫣笑,“大伯母是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卉姐姐对我却是不错的,这几年她因着大伯母生病出不去门子,我亲自买几盒胭脂送她,母亲不会说什么的。”
银瓶望着云嘉姿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由得叹了声气,又道。
“夫人一向是心善的,可只要一沾上大夫人的事,她似乎就变了个人似的,要求极为严苛,听说……..”
“听说什么”云嘉姿扭头看向银瓶被勾起了好奇心。
银瓶挪动了身子,往云嘉姿的近了一些,压着嗓音说:“听咱们府上一位去世的老嬷嬷说,夫人怀着姑娘时,大夫人找了位真人陷害夫人,差点儿啊让你活着生不下来。”
云嘉姿神秘笑笑没有回答银瓶,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然后马车内一路无话,直到车停在了一个挂着卖胭脂的匾额铺子前。
这便是周家的胭脂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