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明惠用嘴捂着帕子“噗嗤”笑了一声,乐道:“哎呦,我这女婿可真是个妙人儿。”
两人缓步走到凉亭处,明惠松开申氏的胳膊,正了神色,“好姐姐,我这女儿什么都好,可有一点就是性子有些执拗,说句粗话,若是那股儿执拗劲儿涌上来了,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当日世子来提亲时,妹妹我想过这点,原想着给她找一户比我家家世低些的,日后好不叫她受屈,可我又想着姐姐人品贵重,在金陵城里头是个难得的贤惠人儿,以后啊还求姐姐多担待担待。”
申氏笑着看了明惠片刻,道:“瞧瞧,京中谁人不知你明惠郡主的脾性,现如今为了女儿竟难得低头说起了软话。”
见申氏没顺着自己的话来,明惠心中没了底,说破天申氏也是做婆婆的,约束儿媳也是份内之事。谁料下一瞬申氏拍了拍明惠的手,柔柔道:“这天下间,女子最是不易,婚后若是小夫妻两人间闹了别扭我不掺和,让两人自己想法子,如若阿是屈了二丫头,妹妹放心我必定替她做主。”
明惠喜极而泣,拿出帕子拭泪。
申氏摸摸她的脸,“大喜的日子不该落泪,咱们合该趁着今日去好好喝一场才是。”
“正巧了不是,今日席面的酒都是珍藏,既然姐姐这么痛快,妹妹我可要好好灌你几杯!”
申氏拿着扇子娇嗔的拍了明惠两下。
言罢,明惠挽起申氏的胳膊,两人欢喜又和气的入了席。
一露面,就有几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打趣。
“呦,这才下了定,两人就这般要好,不清楚的人家还以为你两是亲姐妹罢!”
“就是,就是,这让我们如何自处,该罚,该罚。”
明惠浅笑,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到申氏面前,软了身骨,“姐姐,旁人都说了咱们是亲姐妹,那妹妹这杯酒你可得吃了!”
申氏许久不被这么闹过了,羞的满脸红光,可还是接过明惠递过来的酒,吃了个干净,“妹妹,可还满意?”申氏眨眨眼,模样儿十分逗趣儿。
一时,妇人们的娇笑声冲斥了内院儿。
角落里,薛氏强扯着笑与人交谈,云老太太对外去养病了,府里都是明惠做主。她娘家对自己也不闻不问,她生的云嘉卉还要倚靠着云怀生这个叔叔说亲,她也不敢流露出什么伤心的神色得罪明惠。
云信侯府的外院儿和内院儿均是热热闹闹的场景,唯独周韵迟这个待嫁的姑娘被拘在雅苑不得露面。
香芍和香梨两个丫头在侧间摆饭。
饭已摆好,香芍朝着里间脆脆道:“姑娘,饭好了,快些出来吧……”
周韵迟坐下后,香芍往她手里塞了汤勺,又盛了一碗冰了四五分的青瓜饮。香芍道:“姑娘怕热,先吃两口青瓜饮解解暑气,才有胃口用饭。”
周韵迟看了香芍两眼,以前这事都是银瓶做的,随即拿起汤勺吃了两口。
近来,银瓶的教训颇有成效,香芍做事渐渐大方稳妥,她本不是个奸的,只是事事爱出头,兼之年纪又小贪玩爱闹罢了。
将来入国公府,只银瓶一人跟周韵迟那是万万不能够的,就算银瓶长了六只手也忙不过来。
原先雅苑除了银瓶还有四个丫头,只是周韵迟对那几个没有眼缘,明惠才又送了香芍和香梨两个过来。
银瓶拿出大丫鬟的气势来,做错了就罚,做好了就赏,另外周韵迟又添了一条,她最不喜的就是身边的丫头乱嚼舌根和惹是生非。
起先香芍十分不服气,那日打碎了一个小盏,银瓶说了她几句,她还顶了回去。当时周韵迟未发作,主子没罚,香芍并不放这事在心上,自然还有了第二次。
事不过三,待第三次碎了茶盏,周韵迟立时就要拿了身契,要把香芍撵出府去。
香芍以为周韵迟瞧着面善,性子是个好拿捏的,殊不知一出手就要撵她走,便跪在雅苑的院子里哭喊着自己错了……
香梨敦厚,扒着周韵迟的鞋面为香芍请罪,她两是同乡,又一齐被卖到了侯府,香芍被撵出去,这府里只生下她一人。她又是个笨嘴拙舌的,没了香芍这日子只怕是难熬。
周韵迟罚了香芍十个竹板打手心,到了夜里,银瓶拿着一瓶药膏去看香芍,说是周韵迟赏的。
香芍眼里絮着泪,“姐姐,姑娘还气吗?是不是还要撵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