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说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君辙见西玖一副满不在乎、平淡如水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到一丝烦闷,他昨晚不是没看见她眼中的焦急。
这天雷对他来说虽是不伤及性命的皮肉伤,可他也不甘见西玖如此忽视他。
于是还没等西玖走两步,身后便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只见君辙面色痛苦地摔倒在地,苍白的嘴唇渗出血丝,包扎好的伤口也撕裂开来,将单薄的内衫染得通红。
“你怎么了?”
西玖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之前说你能力卓越,看来是我眼瞎,就不该让你去。”
君辙听出了她话里带着的紧张,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于是说道:“掌门,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事万物总有脆弱的一面。”
西玖冷笑道:“那你可真是太脆弱了。”
她将君辙扶到床上,又听见君辙喋喋不休地说道:“我这次去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西玖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此事之后再议,你先好好养伤。”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君辙一把拉住。
“还有何事?”
西玖疑惑的问道。
“我想问下掌门可有哪里受伤?”
毕竟在双生咒的影响下,西玖极有可能因为自己而受伤。
“哦,你说这个啊,我没事。”
她只不过是吐了几口血,根本无妨。
君辙听后点点头,但手仍然紧紧抓着西玖的衣袖。
“我冒死答应掌门去探查消息,能不能抵消一半掌门对我的恩情?”
“你说还恩?”
西玖挑眉,顿时来了兴致,她本来也没打算让君辙还,也没期望他能还。
“我的恩可不是那么好还的,要还就需得拿命来还。”
见君辙低头沉思未语,西玖只当他被自己这番言论唬住了,便没放在心上,于是将君辙的手挪开,理了理衣裙便离去了。
良久过后,君辙才喃喃开口:“掌门说得不错,性命远比真心重要。”
只是……
君辙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淡淡一笑。
他却只有一条命,还不起两条命的恩情。
京城郊外的一方矮山脚下的树林中独立着一座香樟小筑,院内搭起的竹架上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青榭发丝未束,穿着淡青色布衣坐在木桌边,用束伤帛一圈圈地缠着手腕上的伤口。
在他身后,有一白袍仙人倚靠在梁柱边,边摇着手里的羽扇边说道:“你十几日前为了感谢魂蝶王给你心爱的小徒弟解咒特意让我送去了凝渊丹,你知不知道这凝渊丹多难得,你说送就送。”
他摇着扇子的手一摊,继续说道:“后来从魂蝶王的口中得知你那小徒弟要来人界取帝皇血,又急匆匆地让我送你来人界,随后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快一月。我说你干什么去了,原来跑来造千杀阵了。”
青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极为清淡地说了句:“你好吵。”
“你嫌我吵,我就偏要说。”
那仙君被他这么一说,更来劲了。
“你上次不顾天道,私自回界去西境梵空域中取碧水珠,与那两凶□□手受的伤还未好全吧?这次又以一个凡人的身躯放血四十九天来造那个千杀阵,你是嫌你这命数不够短吗?别到时候劫没历完,人先死了。”
“与你无关。”
青榭将伤口包扎好,端起盛满血的小瓷碗直接无视身旁的仙君进了屋。
“与我无关?”
仙君的情绪变得颇有些激动,摇扇子的频率也加快了不少,跟在青榭的屁股后面不停地念叨。
“要我说,我当初就不该帮你倒掉那碗洗髓汤,就应该让你不带一丝天界的记忆清清白白地来历劫。原以为有着为仙的记忆,哪怕做人命数短浅,也能更好地应付劫数,现在看来是一点作用没起,你倒是变本加厉了。”
说出“变本加厉”四个字时,白袍仙君站在青榭身旁,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戳了几下。
“夕岚茶,喝完之后你便可以闭嘴了。”
青榭转身将沏好的茶送到白袍仙君的手中。
仙君眉头一挑,心情也顿时愉悦了许多。
这茶虽不及天界的好,不过也算是上等,要他喝茶可以,但就此闭嘴可不是他普苍的风格。
普苍抿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
“青榭你不是不知道她是你的劫数,你应该是一个不管不问的态度。可如今呢,你甚至为她犯忌扰了一个凡人的命数,你真的觉得这一值得吗?”
青榭垂眸不语。
他的确扰乱了林齐越的命数。
那日他一到人界便被一群山匪盯上,却遇林齐越归家的商队搭救,慌乱间,林齐越替他挡了一刀,眼睁睁地死在了他面前。
临死前青榭答应林齐越会照料好他的家人,给他的父母养老送终。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歉疚,因为若不是他那日在山中布阵,便不会遇到山匪,林齐越也不会死。
至于对西玖不管不问,他此前便一直是如此,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对西玖的感情也越发的复杂。
“我不在乎。”
青榭轻描淡写地说。
普苍听到此,喝进口中的茶水马上便要气得喷出来。
“历劫成功你便飞升成神,历劫失败轻则堕魔,重则灰飞烟灭,你难道真的不在乎吗?”
他不知道。
青榭摩挲着杯沿,神色依旧冷淡,好似此事他才是个局外人。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