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有些痕迹的书页。
它平平无奇,就好像随手从什么笔记本上摘下来的,任谁也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引发了那样多人的争夺。
而这不知算不算最终胜者的人,正沉默地握着一只不知从那里找来的钢笔,将它悬停在半空。
上面是写好的第一部分。
“Rimbaud”(兰波)一词出现了许多次,穿插在密密麻麻的人生经历中,即将恢复原来的模样。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于这个布满灰尘的房间中,为这一人一纸提供了些许光亮。
“Rimbaud.Tu as sauvé un homme qui n'aurait pas d? exister.”(你拯救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男人。)
那是一种自然而华丽的语调,大多数人听见时,总能联想到一些诗歌,或是歌剧。
顺着这个方向往上看,持笔者有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他保持着一种凝视半空的神态,似与臆想中的某种存在进行交流。
一点点墨珠在金属的尖端聚集,将落未落,似在提醒魏尔伦早下决断。
最终,笔落了下来。
“Permettez - moi de ne jamais être né dans ce monde.”(请让我从未诞生于这个世界。)
他且快意、且期待地写下这句话。
◆
越过两侧排列着多立克柱廊的街道,往整个巴黎的最中心去,能够看见一排排带着院子的精致小别墅。
野蛮生长的杂草遍布着其中一个院子。那大理石白色带着立体纹样的墙面上,装着的并不是无法锁紧的横竖板,而是有着半圆顶端的落地式木框窗户。
暖黄色的灯光,从其中一扇透出。
俯身凑近窗户去看,有人正坐在低矮又具有长长靠背的摇椅上。
他并没有躺上去,而是直着身体,用那戴着厚重织物的手,去拆解黄牛皮纸做成的包装,并从中拆出一沓记载着巴黎最近情况的资料。
若要说起最近的巴黎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巴士底狱的看守者必然要前来诉苦。
一只在实验失败后杀死牧神的“兽”被关押在他们那里,没日没夜地宣泄着自己的憎恶。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监狱长还能压制住它,巴士底狱的看守者们只需要受到噪音污染,而无生命危险。
“兽......”
【通灵者】草草看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对于他而言,或许壁炉中的炭火更有些实际作用。
剩下的便没有更多,无非是特殊战力总局与军队的僵持、超越者们因为过于不羁闹出来的千百个事件、来自他国的间谍正在被搜查。
随后,他将一切扔入炉火中。
伴着“嗤嗤”作响的声音,【通灵者】这才终于舍得靠上椅背,用手指在太阳穴上打转,半合着眼睛。
他的记忆回到前几天。
“保尔,你该休息一下。”
面对老师那不容置疑的命令,【通灵者】仍想反驳,他认为自己还没到休息的时候,现在的局势如此紧张......总之,他想证明自己的心灵并不脆弱。
“你想折损在精神类疾病里吗?每一个超越者都是重要的战力资源,不要把自己消耗在无用的事情上。”
波德莱尔强硬地将【通灵者】赶回他那一年都没回过几次的别墅中,并且塞给他为时一个星期的假期。
波德莱尔的话是有迹可循的。
经历过战争与谍报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带有精神上的创伤,放在身份特殊的超越者身上,也从未例外。
【通灵者】向来表现得冷硬,即使是用短暂的喝酒、抽烟、飙车发泄压力时,也从未放弃过最基本的警惕。
但同样是他,竟然会为梦中看不清晰的一个金色倒影分神。
甚至不是多么具有曼妙曲线或慵懒气息的、美人模样的背影,只是一个具有模糊颜色的水波纹———仅仅如此,就让他白天也神思不属。
在重重人影中,甚至只是看到高脚杯中黄金色的酒液,他也拒绝淑女们重重的邀请,端着它走到窗台边上。
“我可真怀疑你是陷入热恋了,是谁让你在这样热闹的场合都打不起精神?”
于奢靡的沙龙中主持狂欢的同僚,在见证到【通灵者】的躲避后,不免会追上来,拿出有些打趣的说辞。
“没有,没有任何人。”
【通灵者】将酒倒入口中后,就早早离去......看来沙龙也无法让他分散精神。
婉拒同僚的挽留,【通灵者】回到未经打理、显得有些空旷的房子中,燃起他在此地的时候,就不会熄灭的炉火。
“......”
决心在房子中慢慢休息,将这无所事事的假期度过的【通灵者】,突然将思绪抽离回来,原因是嗡嗡作响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柴火继续添入,而【彩画集】早已随着他的动作遍布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