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力,不曾拥有的人渴望得到它。
尼古拉听贝特朗小姐讲了很多故事。或许是因为他仍与她不熟悉,于是她只会以这种慢吞吞的形式去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年代久远的、像是被转述者修饰的。
在这些混乱的叙事线中,他勉勉强强捕捉到了一些与异能者有关的历史。
———源于一些宗教、祭祀、战争或和平。
那实在是一段漫长且混乱的黑暗迷雾,对比到现在的异能者,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加幸福。
在其中,总是更强势的人那些享受一切。于是无论是哪一方胜利,最终将全部痛苦吞下的,都是从始至终保持弱势的人,无论他们是否做过什么。
“你要知道,人总是复杂且痛苦的。”
贝朗特小姐伸手,去触摸尼古拉的头。
或许是被思考牵绊了反应,尼古拉并没有能躲得开这称得上亲昵的举动。他抿唇,有些不习惯地偏了下头,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跑开。
他这幅模样,实在是惹人更想揉搓一下。
“如果他们早早躲开,或许什么也不会经历。”
尼古拉冷冷地回答。
他就是有敏锐的直觉,总能从一些事情中剥离出恶劣的人类情感,然后,又难以自制,一遍遍地愈发厌恶他们,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那样做。
“是的,但是总有人为了一些事情......”贝朗特小姐想起不久前并没有被处理好的一桩案件,有些叹息:“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仍旧会发生。我们总是在吃着教训,一边抱怨,又一边死不悔改。”
那是一场足以震惊法兰西人的恶性实验,在主谋的实验基地爆炸之前,甚至不曾露出一点风声。
通过她的老师,她隐约知道一些残存的实验品被瓜分、消耗,而最具有价值的研究资料与其主谋却消失无踪。
贝特朗小姐有些忧心。
她愿意帮助尼古拉了解浅显的异能世界,就像在爱惜所有遭受到实验的同胞们,去设想他们死亡前的模样。
“总之,你要小心。”
当贝特朗小姐离开时,尼古拉得到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秘密总是淹没于唇齿,化作再平凡不过的警告。
尼古拉没有多想。
他最该小心的事情,就是掩盖住自己的企图不被魏尔伦发现。
所幸,贝特朗小姐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虽然为尼古拉讲了古典文学、异能者的故事,但她的时间消耗仍控制住了。
贝特朗小姐优雅地道别,便留着德维尔家的小先生在他自己的房间。
尼古拉再次独自一人。
[异能力]
他还是在想着它,并且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中持续想着它。
就像眼前被掉落了一个带着鱼饵的鱼钩,哪怕钓鱼者只是随意地撒下,但湖里无聊且饥饿的小鱼还是会冒着勾破嘴巴、走上餐桌的风险去咬一口。
更何况,在小尼古拉看来,被钓上去,也只是从深深的湖里,被拉往澄澈、明净的天空———他不想自己一无所知地离开世界。
他有着人类最深层的渴望:生命与自由。
而且,无论怎样去欺骗,其实都改变不了他的“异能力”是魏尔伦造成的事实。这听起来像是他被施舍了些什么,让人想要发笑。
[那家伙,竟然需要感谢他。]
尼古拉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一下,心中泛起恶心。
而让尼古拉心烦意乱的家伙,此刻却并不身处在法兰西。他在更远更远的另一个国度,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
“......”
鼻尖传来痒意。
魏尔伦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异能体怎么会想打喷嚏。
当然,他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打喷嚏是有人在思念你、骂你”之类的谣言,于是仅仅是怀疑起尼古拉———那个与他拥有联系的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用错误的推导方式得到了正确的结果。
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去抓着尼古拉恐吓,因为他现在正徘徊在巴黎边界。
他同样心烦意乱,为了尼古拉那不知内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