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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伊内丝手中的铅笔在登记册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泛黄的纸页被掀得哗啦作响,护士们脖颈上的汗珠滚进衣领。
突然,伊内丝扯过纱布按在伤员渗血的断肢上:“你们居然让蛆虫在伤口里产卵?”
这样说是有些夸张了。
但随着火车、新一批到来的护士确实生疏,连伤口上的腐肉都没完全割下来,也没用消毒水清洗个两三次。
“不,我们只是......”不熟练。
其中一位护士嗫嚅着想要辩解。
伊内丝冷笑一声,伸手拽出护士口袋里的丝袜[1]:“从哪里得来的‘硬通货’?这就是你心不在焉的原因?”
“这!你还给我!”
护士急了,伸手要抢回来。
“撕拉”一声,伊内丝把它拽长:“现在,给我好好工作。”
伊内丝张开手掌,把丝袜轻飘飘甩开。
等到伊内丝走了,护士才心疼地捧起地上的东西。
“哎,我的丝袜。”
“别委屈了,她要回头了。”
“快点,我可不想再被骂。”
“知道了。”
“下次注意呀,我们可不是在家里了。”
“你别说了。”
......
她们安慰那小护士几句,就四散着分开。
伊内丝踩着她们的抱怨声,径自走向教堂,将门口锁上。
小小的房间内,几张板凳被安置在神像前。神像背着窗户,在伊内丝前方投下巨大的阴影。
“叮当、叮当—”
随着伊内丝不刻意按住衣袋,响声越发明显。
伊内丝走向神像。
自教会修改成医院后,空出较大的房间都被当作病房。
原先的神像在修女与牧师的坚持下,被保留着移到一个较小的房间。
不过,经过战争的洗礼,伤员们已经重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大于精神慰藉。
很少有人在这里祈祷。
而教堂并没有落灰。
清洗是修女们轮流负责的,但大部分时候,伊内丝都会参与,甚至斥责其他人打扫得不够干净而把她们赶走。
经过伊内丝的百般挑剔,清洗已经成了她独有的权利。
现在,伊内丝盯着神像。
许久之后,她半蹲下身,摸索向神像的底座。
褪色的木箱静静躺在神像脚下的暗格中。五枚小金块从伊内丝的口袋滑入箱底,与先前的积攒撞出脆响。
金灿灿的光芒倒影在伊内丝的脸上,照耀着她贪婪且愉快的表情。
她轻轻摇晃箱子,满意地听见“叮当”、“叮当”的声音叠成海浪,沉沉地向她袭来。
半晌之后,伊内丝将箱盖合上。
“愿上帝保佑。”
她跪倒在地,再将额头虔诚地抵在冰凉的箱盖上。
日光把忏悔的影子投在房顶。
走廊忽然传来推车轱辘声,伊内丝瞬间挺直腰背,手指飞快在胸前画着十字。
随后,她迅速把箱子推回到神像底下的格子中,做出一副祈祷完的模样,匆匆起身走出。
教堂中瞬间安静下来。
“啪嗒—”
不久之后,一道落地声出现。
上帝并没有垂怜伊内丝。
兰波踩着【彩画集】,从教堂的房顶上飞下来。
金块的碰撞声与金属是不同的,他在伊内丝路过后的一刻,就起了怀疑的心思。
他的疑心是正确的。
兰波将伊内丝刚关好的底座拉开,上了锁的箱子正装在里面。
他灵巧地将锁撬开,揭开盒子,里面数量庞大的金块映入眼帘。
十、二十、三十......一块大约有三十克重。它们的纯度极高,累积下来,这已经是能在巴黎买下一座豪宅的财富。
一个修女怎能拥有它呢?
兰波扯了扯嘴角。
他突然发现,法兰西贵族的品格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