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见赵长安时她已经披头散发的被捆了起来,她母亲赵仙稼已经死于和乱兵的冲突中。赵林倒还活着,只是失去了过往的从容,还生了大病,估计也是因为这场飞来横祸。
施黎想了无数办法,终于在出发去府城时把赵长安和赵林二人从最前方的炮灰组换了下来。
虽然都是炮灰,但炮灰跟炮灰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
刚‘依附’的就被赶到最前方,也不发兵刃,攻城之时就由督查拿刀逼着去爬城墙,死亡率基本是百分之百。最纯的炮灰,只是拿来消耗敌方力气和箭矢的耗材。
而施黎这些人,虽然也是炮灰,但因为是主动依附,又表现得不错。一般会被放在二线,等前方的耗材们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上,还会分发一些武器,至少不是赤手空拳干长刀。
扶峰县基本已经空了,从钱财、粮食还有人力上都被压榨一空,除了实在老得走不动的或者身有重大残疾的,其余人都被裹挟着,像一道哀嚎惨叫着的洪流向府城方向流去。
这道洪流到底是在撞上府城的铜墙铁壁后粉身碎骨,还是一鼓作气将府城淹没,都将在几天后见分晓。
府城中,众多官员齐坐一堂。
如果施黎在这里,一定会目瞪口呆。无他,这些官员们聚在一起并不是要讨论御敌之策,而是在开文会。觥筹交错宾客相欢,一派声色犬马的景象。这些人竟然还不知道扶峰县已经失陷的消息!
得益于这些大官人,反贼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府城,甚至不比打破扶峰县困难多少。
倒是不知道要不要感谢她们,因为她们的疏忽大意,原本死亡率百分百的第一手耗材们,生存率竟然离奇的高达了百分之六十!
死去的那百分之四十,其中四分之一是被守城官兵杀死,剩下的四分之三则是在逃跑的时候被反贼的督战队砍杀了。
施黎的刀还没来得及沾血,就跟着反贼们稀里糊涂的打进了城中。
反贼领袖兴奋得发狂,当下扬刀怒号,要求抓住贪官污吏拷问钱粮。
施黎头昏脑胀的被带着到处跑,刀根本没机会出鞘,基本就是搬运粮食。钱财还轮不到她,不过施黎听说从府尊那里逼问出来的金子就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七天之后,城中官员都被押上了断头台。
这一次施黎没去观刑,她带着小队中两个尤其听话的手下来到了男监外。
看着那个蜷缩在牢房中瑟瑟发抖的男人,施黎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个看着清秀斯文的男人把张灵筠打死了。
“聂郎君……你还记得我吗?”
聂方如抬起头来惶恐的打量了施黎一阵,最后摇摇头:“你……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
“那你记得张灵筠吗?”
聂方如顿时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你……你是那贱人的家人?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我母亲贵为府尊,你们这些贱奴要敢动我必然不得好死!”
施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在牢房里声嘶力竭的发疯,等他终于没了力气叫喊后塞了些钱财给狱卒,对方就把牢门打开了。
“别过来……别过来!”
施黎一刀劈在对方的脖子上,立时就让他闭了嘴。
“一命还一命……”施黎轻声说,“我也差点因为你死了,但到底没死,就不多收你利息了。”
出了监牢,一直缠绕在施黎心头的阴霾忽然烟消云散。仇恨消失,留下的只是空虚。
府城被攻陷,这么严重的事终于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在一个多月后,官兵终于来剿。
反贼和官兵大战,出人意料的还算有来有往。
王妈和刘言言的母亲都死于乱兵之中,施老太也被弓箭射中奄奄一息。若不是施黎还知道些消毒的办法,施老太恐怕也要死于伤口感染。
在来来回回打了三个月后,施黎终于瞅准机会跟麦丰等人带着各自小队的人逃了出去。
她们也不敢再回扶峰县,而是扮作难民往京城方向走去。
赵家在京城根深蒂固,只要她们能走到京城脚下,必然能活下去的。
朝廷腐败无能,但所谓起义军也烂得相当。施黎不是个有能力做大事的人,她只能苟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至于天下大势,她确实无能为力。
一路颠簸了几个月,众人终于到了京城脚下。
这一路上经过了战乱之地,贫瘠和富庶之地,唯有京城给人一种安定之感。
它是如此威严大气,并且看起来绝对可靠。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赵林被赵长安和施黎搀扶着,看着阔别已久的京城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