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颜才发觉判官殿正在审案,跪在地上说话的,正是受审的树妖。
凤颜看着程岂凡,“你真当了判官?”
程岂凡看了一眼凤颜和她身旁的帝君,嘴角含笑,对他们点点头,“我是这里的判官,眼下先将案子结清,再与二位详谈。”说完,低头去看树妖,“你先不要着急,我会将你的案子审清。”
枯枝从程岂凡的脚腕上缓缓移开,缩回到喊冤妖怪的袖口里,这个妖怪很奇怪,长着人头树身,既不是妖,也不能称是鬼,更不像人,什么东西,凤颜观察一会儿,没有猜出个所以然。
判官殿内还跪着一个粗衣壮汉,满脸鄙夷瞥了树妖一眼,“判官老爷,不能听妖怪胡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死?”
妖怪全身晃动,僵硬地支起脑袋,“我不是妖怪,我没有害人。”
程岂凡重新坐回判官主位,朗声问道:“你说你不是妖怪?那你是谁?”
凤颜:还真有判官的排场。
妖怪:“回判官老爷,我名叫徐争,是徐口村人,遭奸人所害,成了现在的模样,但我一直与人为善,从没有做过作奸犯科的事情。”
粗衣壮汉不依不饶:“老爷明查,这妖怪时常祸害我们庄子,还害死我。”
程岂凡:“他是怎样祸害你们庄子的?又是如何加害你的?”
粗衣壮汉:“妖怪来庄子吓唬人,我就是被他吓死的。”
凤颜小声询问旁边久未说话的帝君:“你觉得这妖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帝君:“不好说。”
程岂凡:“孰是孰非,判官殿有迹可循。”
守在殿中的鬼差抱来一摞生死薄,放在案台上,程岂凡翻看几页,眉头微拧,“徐争,徐口村人,位列官职大理寺少卿,尚在人世。”
“尚在人世”几个字脱口而出时,声音放缓,“徐争,十年前高中探花,现在朝中为官,不曾亡故,你怎么可能是他?”
妖怪的身体从上到下僵硬如朽木,行动起来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费力抬起脑袋,“判官老爷,我是徐争。”声音坚定,“我也没有害人,我想回家,我要去找我的妻儿,可我怎么走都离不开那个村子。”
凤颜摸着下巴琢磨:“阿提,你怎么看?”
“有可能。”
程岂凡继续询问:“你是怎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唔唔——”妖怪匍匐在地上,身体抖动不止,竟然淌下一脸泪水,“十年前,我进京赶考,路上救过一个乞丐,名叫王全,王全为人聪慧,又会照顾人,于是我收他做了自己的跟班,放榜那天,我高中探花,本是人生得意时,不成想王全骗我出行,在一所破庙中,用石头将我砸死,再次醒来已是十年之后,身体也变成这副样子。”
程岂凡沉思片刻,目光看向凤颜和帝君的方向,“二位,你们可遇到过这种奇事?”
帝君:“古籍上记载过类似的典故,阴时出生的人新死之后阴气极重,碰巧遇到附近阴时结出灵识的事物,魂魄很可能会吸附其中。”
凤颜疑惑:“这件事可以说通,生死薄上的徐争尚在人世,又怎么解释?”
程岂凡思索了片刻,对身侧的鬼差说了几句耳语,鬼差领命离去。
程岂凡:“各位,稍等片刻,我命人把阳界的徐争和他的亲人一同从梦中引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一柱香过后,领命离去的鬼差匆匆飘回,身后跟着两位浑浑噩噩的中年妇人。一位身穿粗布素衣,另一位装扮华丽。
鬼差:“回大人,我从阳间引来两个梦中魂,她们都是徐争的发妻。”
“………”
“唔——,巧——巧英——”地上的妖怪抬头望向鬼差身后的素衣妇人,泪流满面。
巧英寻着声音看向跪在地上的妖怪,恍惚过后,试探着询问:“你是夫君吗?”
妖怪点点头:“巧英,我是。”
巧英快走几步冲到妖怪面前,“你不是当了大官,休掉我又重新娶了新夫人吗?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妖怪:“我从没有休过夫人你啊!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程岂凡:“阳间的徐争为什么没有引来?”
鬼差:“小人没有找到徐争的梦中魂。”
帝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妖怪:“或许徐争已不在人间,而是另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瞒天过海。”
凤颜豁然清明: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程岂凡点点头:“去招王全的梦中魂。”
“是。”鬼差再次离开。
时间不长,鬼差手中的锁链捆着一位身穿官服的魂魄走进殿中。
身穿官服的魂魄身形圆润,阔口鹰鼻,一双细长深邃的眼睛,从进入判官殿后,不停打量四周的情景,看到身穿华服的妇人,眼神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