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了,”简焕回过头,“我们开始签合同吧陈大姐。”
“好的好的。”大姐面上一喜,连忙褪下塑料袋子,从里面掏出几张纸递过去。简焕接后粗略浏览下便晃了晃纸张,开口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嘛…”大姐猛然想起些什么,“哦,最好不要养猫猫狗狗这些宠物什么的。就前些年有个租客那是真没道德,逾期交租就算了,不要租金自己逃走也算了,当我上楼打开门看到屋子里面一群猫跳来跳去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啊,那真的臭得要死,我整整半年没租出去,全用来散味了……”
简焕拉开椅子坐下:“这个大姐放心,我不养。有笔吗?”
“有的!”
签完合同送走大姐,简焕揣着钥匙下楼,准备四处走走。
人字拖踩着,拖拖沓沓。交叉路旁一棵参天榉树下开着间简陋的小卖部,屋顶落叶层层叠叠,老旧的冰柜摆在门前。有个老头正躺在躺椅上藏于阴影纳凉,合眼缓慢摇着把蒲扇,手边膝盖高的木凳面上摆着个崭新的收音机,正放的戏曲,咿咿呀呀别有韵律。
天儿热,简焕走上前二话不说掀开冰柜,然后挑了只绿豆冰糕。
“多少钱?”隔着点距离,简焕故意拔声道。
老头闻声坐起,说:“五毛。扫码在那边。”
“行。”简焕攥着包装袋往自己大腿上一戳,绿豆冰糕便冒出半截,边咬起来边掏出手机往墙根那边走,扫了墙上的二维码后转身,老头姿势没变,正盯着他笑容和蔼:“没见过你啊。”
简焕自来熟地在老头旁边的一个小矮凳落座,“今天刚租的房子,就在楼上。”
老头抬手将收音机的音量调小,问道:“本地人?”
“是啊,”简焕反问,“不像吗?”
“那倒没有。”老头笑笑说。
“老头子吃饭了!”
简焕侧身看过去,一位身着蓝粉碎花的年迈妇人正朝着小卖部内部走,手上还拿着两个铝制饭盒。
“来了!”老头昂扬道,接着朝简焕解释说:“那是我家老婆子,给我送饭来了。”
“您吃去呗,”简焕又咬了口雪糕,“我在这儿坐会儿,天太热。”
“那随便你。”老头起身没走几步回过头说:“诶后生仔,要不进去吃点?你中午还没吃吧。”
简焕失笑,举了下绿豆冰糕:“不了不了,您吃吧。”
老头笑着进去,没再强求。从简焕的角度看去,老头从角落搬出了个简易的折叠桌,看表面光泽,应该用了挺长时间,然后有个背影忽然闯入了简焕的视线当中。
男生短发清爽,穿着件宽松的浅黄短袖,弯着身子捞冰柜里的东西时衣料滑动,露出了左边颈窝到锁骨的一小块位置。深色牛仔短裤下的双腿又细又直,踩着双黑色的人字拖,薄薄的一层底兜住纤瘦的脚踝。他很快挑选出一支,右手往后伸进屁股口袋,掏出个五毛硬币,随之往前一抛,斑驳光影下划出道弧线,最终降落于当作收银的木柜上。
咚。异常清脆的一声。
男生转过身,边撕开雪糕的包装袋边向前走。表情恹恹的,没睡醒的样子。
仿佛感知到正有人盯着自己,于是淡漠地瞟了眼,然后与简焕对上视线。片刻后,男生收回目光,重新抬脚,人字拖鞋发出不小的动静,和树上的蝉鸣混在一起。
经过面前时,简焕突然出声:“脸长得这么嫩,初中生?”
男生顿住,隔了两步远斜睨他,冷淡地回:“有病。”
·
"你骂谁呢?"大型商场里,女人猛然停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放心,没骂你。”男生左手戴了块黑色的电子表,横在肚皮垫着右胳膊肘,正垂眼单手举着手机打字。
女人表情严肃:“你怎么说话呢?”
不过下一秒女人犹如多变的天气一秒转晴,“思泓,你觉得我该送什么礼物给那孩子呢?”
靳思泓略显烦躁:“随便。”
“哎呀,你先别玩手机了,”靳母催促道,“快给我出出主意。”
靳思泓不情不愿地结束与朋友的聊天,将手机滑入裤兜,随意瞥了几眼:“就买我面前的这个呗,还不便宜嘞。”
“你自己喜欢积木不代表别人也喜欢。”靳母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拿到店员那里付了款。买单之后,靳母拉过靳思泓再次踏上买礼物之旅。
慢一步的靳思泓盯着挂在靳母手臂的纸袋,不屑地说:“刚才是谁反驳我来着?”
只见靳母平静地取下袋子,直直伸到靳思泓眼前:“买给你的,我的好大儿。”
“谁…”靳思泓迟疑地将袋子揽入怀中,接着别扭地低声继续道,“想要啊。”
靳母莞尔,“嗯,是我硬塞给你的。”
“你自己说的啊,”靳思泓撇了下嘴,“不要白不要。”
靳母微微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挽过靳思泓小臂,调笑道:“我家儿子真是个傲娇小王子。”
“好雷,”靳思泓迈步,“学别人上网能学点好的吗?”
靳母笑出声,没走几步又开始苦恼起来:“所以到底该送什么?”
靳思泓:“为什么非得送,不送不行?”
“你不懂,”靳母郑重其事地说,“这是礼节。听老严说那孩子特别爱他妈妈,我们就这样住进去那孩子难免会不习惯,说起这个,老严也真是的,居然一直瞒那孩子到现在!早说不就不会这么尴尬了嘛,说不定还可以早点见面。”
靳思泓哂笑,“就算我早一点知道这件事也没感到有多美妙好吗?”
靳母轻啧了声,“少贫嘴。”
走着走着,靳思泓看到一家装修精美的书店,脑筋一转:“那个姓严的不是说他儿子成绩好,就送几套限制级真题给他,包他开心的。”
靳母一听,立即皱眉道:“你看片儿了?”
“我靠!”靳思泓着急忙慌地看向四周,拉走靳母到一边:“我的好母亲您敢再大声点吗?这么多人呢,要是被谁听见,你儿子我的清白不要了?!”
靳母挑眉:“你没看?”
“当然没有,我可是洁身自好的人。”靳思泓整理了下衣冠,“朋友想带我看来着,我严词拒绝并赏了他一套独家拳法。”
“耍宝。”靳母说,“不过你不能这么没礼貌啊,什么‘姓严的’,喊叔叔,还有记得喊哥哥,那孩子比你大五个月。”
“呵,”靳思泓说,“我会记得的。”
叮咚——
男人闻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好心情打开了门。屋外站着对母子,女人挎着礼品袋,穿着件白色束腰长裙,看上去优雅又俏丽,而男生两手搭在行李箱上,背着书包,朝气蓬勃的样子。
“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