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医院病房里。
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贺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边还摊着翻开的书本。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胸膛正以一个不正常的频率剧烈起伏着。
“啊……”
贺港睁开水淋淋的眼睛,痛苦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息。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灼烧一般的剧痛,让他有种想吐的欲望,但是今天一整天几乎没有进食,他现在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体温高的不正常,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体应有的温度。
贺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隐隐猜测,可能跟身体里那些特异功能有关。
这可怎么办,贺港气喘吁吁的心想。
他勉强支撑起身子,从床头够起费谦临走前给他倒的温水杯,里边的水已经全然冰冷下来了,他举起杯子扣头用冷水给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试图能缓解一点内里的剧痛。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他想去按床头的护士铃。
但是刚才够水杯的那一下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贺港昏昏沉沉的任由自己身体不断下坠,下坠,直到彻底烧晕过去。
“咕咚!!”
半梦半醒之间一声巨响,他整个人无意识的从病床上翻下去了。
今天下午难得没课,林和樾正打算拉着他坐下来,好好跟这位校长探讨一下尊老爱幼的礼貌问题,谁知费谦起身接了个电话,回到办公室就开始穿衣服。
“你又去哪儿?”林和樾恼火的拽住他。
“回医院。”费谦无奈的给他举起手机:“坐班护士打来电话,贺港忽然烧起来了。”
林和樾:“……”
“费校长啊,你这哪里是养了个儿子,这不是给自己养了个祖宗吗?”
费谦看上去很想骂他两句,奈何素质太高,实在骂不出来,只好瞪他一眼,以示警告。
然而毫无威慑力,林和樾笑着目送他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
梦中血火交织,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
“爸爸妈妈!”
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哭喊震彻四野,高烧使他对于外界的感官逐渐混沌,梦境中的血雨腥风以及一切触感在此刻变的格外尖锐,疯狂刺痛着他脆弱的神经。
“别杀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
祭坛上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灼目的火星在空中跳跃,湮没进墨色无边的夜里,他感觉胸口格外的闷,有人在身后用力拧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奔向父母,脸颊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蹭出一片带血的猩红。
贺港全身止不住的痉挛,牙齿咯咯作响,他眼睁睁的目送着父母被那群人送上刑台,满场的欢呼雀跃声如同针扎一般,贯穿进他所有的神志。
“爸爸,妈妈……”小贺港喃喃道。
一个提斧头的瘦高人影越众而出,缓步走向刑台,贺港周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这个噩梦在他脑海里过了千遍万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梦中回放父母惨烈的结局,无能为力和心如刀绞相结合,将他折磨的神志不清。
贺港喘息着和梦中的刽子手对视,那人的半张脸埋在面罩下,只露出一双冷峻冰凉的眼睛,抬斧的刹那血色漫天,贺港骤然从梦中惊醒!
然后他对上了费谦的眼睛。
他的养父右手拿着湿毛巾,在他床畔俯身下来,似乎是正要伸手给他擦一下额角的冷汗。
贺港还没从噩梦中醒过神来,全凭应激反应,神经猛然一炸猝然抬手,一把攥住了养父的手腕,不偏不倚僵持在自己眼睫上方:“……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虚弱,费谦的手腕很凉,肤质细腻,冰的他一个哆嗦,仿佛摸到了一块刚从冰水里镇出来的凉玉。
“我不回来,你打算自己在病房里一个人烧到自燃吗?”费谦一拍他的手背:“松手。”
贺港放开他,感觉吐息之间全是炙热的火气,感冒症状没有太明显,只是体温一味的上涨,烧的他晕头晕脑。
偏偏费谦天生体寒,加上可能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刚才用手腕碰他的那一下,竟让贺港感觉说不出的舒服,沁人心脾的凉意丝丝缕缕从手腕传递到贺港身上。
“啊……舒服。”他不由得靠在病床上感慨出声。
费谦回头惊悚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身上有点热。”贺港心虚的笑。
费谦狐疑的转过头继续给他烧水。
“好端端的怎么发烧了?”他一边把药袋子拆开倒进碗里,一边问贺港。
这个问题贺港倒是很坦诚:“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说出来试试,也许就不怕了。”费谦脱了外套,内里的深色衬衫修身而版型好看,纽扣系到最上面,隐隐透出一种禁欲的风情。
贺港不自在的挪开眼睛,提醒到:“房间里冷,你要不还是穿上点。”
“先说你的噩梦。”费谦不受干扰道。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了我父母去世时的场景而已。”贺港轻描淡写的说。
费谦没接话,慢慢把药推到了他的手边。
“他们死的时候我八岁,对当时的场景,还有点印象。”贺港端起药碗,一边喝一边沙哑着嗓子道。
“我知道他们是死于恐怖组织的极刑,福利院的老师们不肯告诉我那个组织的名字,我自己查遍了所有的资料,也没有找到一点信息。”
费谦的目光落在少年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握了上去。
“小港,你还小。”
“我不小了,那时候也不小,八岁的孩子已经可以记事了。”贺港眼睫低垂,看上去委屈而难过。
“噩梦而已,会有一天挣脱出来的。”
贺港对他的安慰充耳不闻,他抬眼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伤感:“所以其实我有八岁前的记忆,我爸妈也有这种特异功能,我就是有特异功能,我是遗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