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给他和药吗,怎么又出门去了?
贺港烧的晕头晕脑,心底难得升起几分不满。
他在黑暗中摸索半晌,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跟上养父,想看看这人出门干什么去。
楼道里一共两户人家,他们和邻居离得不算近,隔着电梯还有几米远的距离。
对面那户人家在不久前挂上了白色横幅,屋里原先独居的那个老太太去世了,家里人把她从屋里拉出来以后直接送去了火葬场。
只在客厅里摆了一个灵堂,上面放着老太太的遗像和各种贡品。
儿女们平时工作忙,就算是头七里,也几乎没人在这儿守灵。
贺港靠在自家门口,眼睁睁的看着费谦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火柴棒插入锁孔里,拨弄了两下,就把门锁撬开了。
这是在干什么?
他监护人居然还有这种技能。
费谦大概是刚从单位回来,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和深色大衣,很容易就融入进夜色里,让人看不清楚。
好在他肤色很白,是那种透着凉玉色的冰白,贺港才能借着走廊窗户里射进来的一丝月光看清他的行动轨迹。
灵堂正对着门,养父从旁边抽了一支香,他口袋里有打火机,贺港看着他从中掏出来,在香烛的顶端点燃,然后双手捧着香,在老太太的遗像前默立了一分钟。
他养父的身躯清瘦而挺拔,俯身下去的时候风衣的腰带处勾勒出很好看的线条形状。
他莫名看的有些入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中似乎有一束静电,噼里啪啦的闪了几下,从费谦周身一路蹿到灵堂的遗像前。
“你该上路了,夫人。”费谦对着空气说道。
贺港烧的有点晕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费谦在跟谁说话。
灵堂上的遗像“吱呀”的扭曲了一下,照片里慈祥的老太太眼中有光影眨了眨。
“你认错人了,隔壁屋子里的小孩是我儿子,不是你孙子。”费谦将香烛轻轻放在灵位前。
“时候已到,再怎么舍不得尘世也该走了。”费谦耐心的对着空气说话。
走廊里阴风阵阵,传出稀碎的呜咽声。
贺港只觉周身体温无端升高了几个度,他脚下一个踉跄,费谦闪电般转头,语气骤然降低了几个调。
“放开他!”
贺港听见他的养父出声呵斥,紧接着他周身的痛苦更甚了,喉咙里仿佛有无数手指在抓挠。
费谦从他身侧携风而过,一把在他脑后的位置用力一攥!
一瞬间黑乎乎的走廊里鬼哭狼嚎,贺港那时尚未觉醒异能,看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在费谦五指伸过去的一瞬间。
自己的喉咙猛然一松,肺里的气压慢吞吞的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往地上一软。
费谦一手隐没在他身后的空气里,一手扶住贺港摇摇欲坠的身形。
贺港烧的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是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费谦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变得轻飘起来。
“老太太,死人和活人是不能长时间处于一个楼道里的,你生前和我们是邻居也不行。”费谦轻声道。
“我儿子的身体已经受你影响了,你再执迷不悟的话,我只好用押送恶鬼犯人的方式送你出去了。”
贺港耳膜里全是嗡嗡作响的鸣叫声,他的大脑费劲巴力的试图处理刚才听到的信息。
什么恶鬼?
什么活人死人?
他养父居然是个神棍吗?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见余光里闪过一束强烈的蓝绿光线,沿着他身后的地方奔袭而去。
空气里再次炸响尖锐的鬼啸声。
这时贺港彻底失去了意识,沿着门槛整个人顺滑下去,最后“咕咚”一声,昏倒在地。
睡意朦胧间有人把他拦腰扛在了肩上,送回自己家的卧室里。
第二天醒来他的高烧已经退全了,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后来再问费谦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开始同他装傻。
“什么?你梦见我在走廊里驱鬼?”
“贺港同学,你这个梦也太超现实主义了,怎么可能。”
费谦笑着在餐桌上给他盛了一碗豆浆,加了白糖递到他手上:“虽然我一向主张,人要分清楚梦境和现实,但是既然我在你梦中这么英明神武,那这也不算是坏事。”
“晚上睡觉前记得喝杯牛奶,你会舒服很多的。”
无数记忆碎片从贺港的眼前纷至沓来,他头痛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都没睡着觉。
就在这时,有人在他床沿上戳了两下,发出“咚咚”的两下声响。
“怎么了?”贺港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身问道。
寝室楼外的月光下映出江城影的面容。
“嘿,哥们,要不要下来抽根烟?”这傻了吧唧的富二代讪笑着道。
“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又补充说道。
贺港居高临下看了他几秒,然后不带丝毫犹豫,翻身下床,顺手从江城影手中拎走了香烟。
“谢谢。”
“不……不客气。”江城影看着他烦躁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然后再点上烟,一系列娴熟的动作看的他震惊不已。
“你……你会啊?”傻子富二代震惊道。
“会啊。”贺港叼着烟混不吝的笑,他原本就眉目舒朗,白天看上去是标准的端正俊朗的长相。
此时在夜色的掩映下,一双深色的漂亮瞳孔中映着暖黄色的火光,整个人看起来既俊美又带着一点漠然的邪气。
“我不会,我就是第一次试试。”傻富二代结巴道:“你不是校长的儿子吗,你怎么会这个?”
贺港闻言失笑:“谁告诉你校长有时间管儿子的?”
“校长当然是忙着管学校了。”少年噙着烟,轻描淡写的说道。
“再说我真的跟费谦没多熟。”
江城影旁边的绿毛不由的肃然起敬,一改之前对贺港的不屑态度:“贺哥,看你抽烟这么熟练,以前在高中是不是经常混社会啊……”
“混社会?没有。”
“我只是经常心情不好。”贺港平淡道。
“听不懂。”江城影茫然的问绿毛:“你听得懂吗?”
绿毛摇头:“我也听不懂。”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在阳台上一人举着一根烟排排坐。
“这么说来,校长平时根本不管你啊?”江城影恍然大悟。
“校长是我养父,又不是我亲爹,他本来也没义务管我。”贺港把烟头掐灭,按熄在阳台上。
“话不能这么说,他养了你就要对你负责,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绿毛一拍大腿愤愤不平道。
“可能吧。”贺港笑了:“我以前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现在怎么听起来,你们入学前就知道他。”
江城影和绿毛再次无比震惊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当然。”
“费谦校长是诡异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从上学起就横扫整个学校的武力值,我记得爸爸说,他念书的时候费谦是小他四届的学弟,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牛逼了。”
贺港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个牛逼法?”
“据说那年新生入学第一个月,他一个人就完成了毕业要求的五个案子,修够了十分学分,而且都是高难度的案子,轰动了全体教师和学生。”
“大家都知道这一届出了个天才。”
贺港静静的听着,不由得想起费谦给自己出的考核,心里忐忑不定起来。
江城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我相信费校长不会对他儿子太过严苛的,我们宿舍的优秀表彰就靠你了,贺港同学。”
贺港任由他拍着自己,哑然失笑。
就在江城影话音落下的几秒之内,身后的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了。
只见宿管阿姨,他们的导员周煜站在门口,再往后是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费谦长身玉立,朝着贺港微微一点头。
“我们接到烟雾警报,说宿舍楼里有人抽烟,来看看怎么回事。”
江城影:“……”
说好的对儿子不严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