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澈向前勾了勾手指,示意温浅言这边靠近,同时,他低下头凑到温浅言耳边,慢慢将心中计划道出。
温浅言被陆云澈这大逆不道之计划怔住,她面色由正常,转为茫然,再转回平静,愣了些许,她才回话。
“此计过于凶险,云公子,若是被发现,你我皆会受牵连,若他日东窗事发,你待如何?”
话刚出口,温浅言下意识抿唇,补道:“不,如今该称您陆公子了。”
“叫我云澈便可,”陆云澈手中火折子闪光幽微,他一双墨眸在黑暗中隐隐映出星辰光芒,“温兄不必如此见外,在下正是看中你的身份,这才特意求助。”
温浅言眼眸沉下去,她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好半晌才回道:“你口中我的身份,是否与当年太子党一案有关?”
一时,天地寂静无声,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像是为寂寥空山伴奏。
风儿若有若无吹过温浅言二人脸庞,扰乱二人鬓发,让两缕发丝在空中交缠。
温浅言抬手将交缠发丝分开,又把属于自己那缕头发挽回耳后,她抬起眼眸,语调沉静:“既是如此,那便请讲罢。”
对面,陆云澈也不墨迹,他微微低头,从怀里取得了火折子,甩两下,任那黄豆般光芒照亮两人,便要去寻那两块明月玉佩。
却不料他余光只是往旁边草丛一扫,就发现草丛中有动静。
陆云澈准备拿出明月玉佩的手一停,他目光迅速沉下去,朝草丛里面厉喝一声。
“谁!”
此时天色已经沉下去,暗黑如墨,鸟鸣虫鸣都暗淡下去,只有不远处树上的知了唱个不停,像是在控诉山里闷热潮湿的夜。
秦荣大气不敢出,僵直着身子躲在草丛里,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他肌肉酸痛不已。
但秦荣一动也不敢动,他冷汗慢慢顺着额头滚落,瞳孔在黑暗中不自觉放大。
即使已经调整了呼吸,秦荣此时还是感觉胸腔闭闷,有点喘不上气,他知道,自己八成是要暴露了。
“那边有人?”温浅言挑起一边眉,眼睛朝露云厕所看方向望去,她小声接上自己话头,给陆云澈使了个眼色,嘴上却随便说些不想干的东西,
“我看未必罢,这山中鸟兽鱼虫多,说不定只是哪儿来的野猫,听到这儿有声响,想来探听一下消息,又怕人,我们一出声,他不就吓得在草里一扑腾?”
此刻,被比作野猫的秦荣冷汗热汗齐出。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抑或是怕的。
陆云澈轻哼一声,手里已经去摸迷烟粉,口中还回着温浅言的话:“这猫还怕人?敢过来偷听,就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秦荣耳鸣声愈加厉害,莫非这两个还要对自己动手不成,自己还真打不过他们。
正这么想着,鼻尖突然飘来一股奇妙味道,秦荣下意识屏住呼吸。
却又因为太过紧张,他不得不吸气,于是便从正常呼吸变成了一个大吸气,秦荣还没察觉到什么,就感觉头脑一阵昏,整个人“砰”一下倒了。
不远处,陆云澈略调一下眉,他戳戳温浅言,示意她瞧自己,他薄唇微动,慢慢做口型。
“三、二、一”。
数到“一”时,秦荣应声而倒。
“陆公子的迷烟本事还是这么强。”温浅言调侃。
陆云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这回毫无阻碍从怀里掏出那两块明月玉佩:“这不是为了跟你说正事儿么——怎样,有没有兴趣听听你父亲的事儿?”
温浅言垂在身边的手骤然缩紧,她眼眸闪过一抹清明,心跳怦怦声更加明晰。
“请讲罢。”
“若是我没有料错,”陆云澈修长指节微动,将两块明月玉佩交叠在一块儿,他抬起眼眸,平日里总是笑着的桃花眼此刻毫无温度,又隐隐有一些迷离,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你父亲是否从小就将你养在田庄,在你小时候他便被人谋害去世了?”
温浅言心头一紧,眼前恍惚一瞬。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凶杀早晨,她拼尽全力从地窖爬出来,见到的却是一地血迹。
陆云澈见温浅言愣神,下意识语气变温和,他抬手,屈指敲一下温浅言额头:“好啦,并非有意提起你伤心事,只不过我怀疑你父亲,便是当年家父的老师,曾经的太傅。”
陆云澈从从容容一句话,信息量却极大。
温浅言瞳孔微缩,他抬起眼定定直视陆云澈,仔细咀嚼他方才所言,不由得身后慢慢出了阵冷汗。
她瞳孔略微晃动,映出火折子细碎光芒,在陆云澈眼中仿佛还晃荡着夜里的星辰,瞧上去莫名让人心动。
“所以,”温浅言听到自己声音有些艰涩,“你方才所言是否为真?”
她顿了顿,踌躇着问出心中疑惑:“以及,你起初不是不信我是明月玉佩原主么?为何现下又愿信了?”
风儿幽微,远处清泉叮叮咚咚在岩石上流过,映照出山间亮白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