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澈桃花眼中有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与拇指用力按在一块,略长指甲将指尖按出一道红痕。
而陆云澈面上还是那一般平和,仿佛完全没有被方才秦荣的污蔑影响到。
钱公公本来伸着脖子等后文,他等了很久,发现陆云澈只是笑,不给解法,他突然间灵机一动,一拍脑袋,夸张大叫起“哎哟”。
“瞧我这记性,怎么给忘了?您和小温带咱家找到这群叛党乃是大功一件,怎么能容得人随便污蔑呢?”
陆云澈嘴角淡淡勾起一个笑:“您言重了,我和那小捕快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加上您不也觉得秦捕头所说有理么?”
瞧钱公公面上神情不太好,陆云澈轻哂,像是自嘲般喟叹。
“也是抱歉,公公,瞧到秦捕头此人,在下方才想到的辨认尸体法子,现下突然就想不起来了,您说,这奇不奇怪呢?”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解决方案就在眼前,钱公公咬了咬牙,面上艰难扯出一个笑,他脸上干瘪瘪没什么肉,做出这样大的表情瞧上去面皮都要被扯坏。
温浅言在旁边给看笑了,见钱公公眼神往这边飞过来,她又偏过头去,目光对着那一堆曾经被草席裹起来的身体,仿佛一直没往钱公公那边瞧似的。
见钱公公面上表情几度变化,陆云澈眼珠一转,又轻叹起来。
“真不是在下不愿想,公公,按理来讲,咱们今日之内必要之前这案破了,可惜没法辨认出这群尸首,这个案子您瞧……”
钱公公怎能听不出陆云澈话外之意,反正陆云澈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停止包庇秦捕头,让秦捕头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破案明显更重要,钱公公心念一动,至于那秦荣么?不过是娘娘的远亲又远亲,跟破案相比,那着实是不值一提的。
温浅言正深呼吸缓解心情,眼光无意间一扫,看钱公公一脸媚笑带着秦荣往这边走来,他们身后正是陆云澈。
秦荣破天荒没有再嘲讽或不屑,反而老老实实低头:“我错了,求您原谅。”
温浅言稍稍皱一下眉心,感觉到不太对劲儿。
她下意识往陆云澈那边看看,发现陆云澈都眨了两下眼睛,日光洒在那紫色衣袍上,为领口处如意云纹镀了层金边,更衬得陆云澈肤色白皙,温和儒雅。
温浅言发现陆云澈眼神支持自己回应,便不再迟疑,她点了点头:“的确,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还请下次注意。”
温浅言话还没落地,钱公公就接“那是那是”,还时不时觑一下陆云澈,生怕别人不知他有求于陆云澈。
瞧钱公公如此“大度”,陆云澈转了转脖子,又拉伸一下手臂,头稍歪一下,才大发慈悲道。
“貌似想起来了。”
钱公公原本要笑不笑的脸即刻撅成朵黄花,他也不顾秦捕头是何脸色,面上笑着便拉陆云澈往一边去了。
“好能耐。”秦捕头狠狠剜温浅言一眼。
温浅言站直身子,淡淡回应:“总比有些人没能耐好。”
秦荣面上表情即刻精彩纷呈,温浅言有理有据推断他是想冲过来跟自己动手的,毕竟秦荣耷拉在身旁的手已经攥拳很久。
但温浅言等了许久,都快困了,还没发现秦荣有什么行动的心思。
即使有些莫名其妙,温浅言也懒得再追问。
终归无需与畜生多语,言多,它不仅听不懂,还误以为你要抢食。
彼处,陆云澈和钱公公一前一后走来,陆云澈笑溶溶,钱公公则是嘴角都快咧耳后根去了。
温浅言盯着陆云澈腰间药囊瞧,药囊浅蓝色,与此刻天色较为搭配,上头绣仙鹤图案,整体清淡素雅,跟陆云澈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且它针脚细密,看上去像是出自好绣工之人手里。
即使不是初次与这药囊相见,温浅言仍不住思索,这药囊,不会是陆云澈本人亲自缝的吧?
若真是,那他手艺还算不错。
不知怎的,温浅言想起自己的稀巴烂绣工,以及自己仅剩几套换洗衣物上那些勉强能瞧的补丁。
若自己破烂衣衫也能得到擅绣工之人照顾,那想必是极好的。
正考量着,温浅言耳尖轻动,忽闻不远处竹叶处发出一声闷响。
“有暗器!”她下意识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