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羽等人从顺天府出来时,正好碰上府尹,对方忙上前见礼。
似乎知道言修羽是为广玉楼之事前来,嘴里顺带说着陛下的处置。
“陛下已经下旨,柴良革职,广玉楼查封,一应帮凶处死。”
“因此事有许多百姓围观,如今已下发文书,张贴在城门口了。”
言修羽面色不佳,未答话,薛义问了一嘴,“方佥事呢?”
府尹答,“好似去了城外。”
“去城外做什么?”
“看样子是去安抚那两名女子的家人。”府尹回忆出乾清宫时与方烬的客套。
“方大人在陛下面前为两名女子求得了减刑,如今又亲自去安抚其家人,如此细致倒不像锦衣卫的作风。”
薛义看一眼言修羽,心里嘀咕,难不成真是相好的?世子猜得可真准。
*
几日后,京郊。
秦帆架着马车在一处农户前停下。
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子,互相搀扶着敲开了门,屋内走出两个白发老人,看清来人,颤巍巍上前抓住衣袖痛哭。
待阿灿一家缓过劲,秦帆才适时开口道,“阿灿姑娘、阿昭姑娘。”
阿灿一把抹掉眼泪,“可是方大人有所吩咐?”
“若是大人有事,我们做牛马都会报的!”
阿昭在旁频频点头。
“确有一事,现下只有二位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昭疑惑,“何事?”
“大人之前来此处,将阿灿姑娘家曾经被地主霸占的田地赎了回来,有锦衣卫在,以后这田再不必担心被抢走了。”
阿灿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老人嘴里喊着青天老爷弯腰就要下跪。
秦帆急忙扶起对方,直呼不敢当。
继续道,“如此,二位姑娘今后就能有个依靠,再不必出去找活计了。”
“再者,”秦帆认真交代,“广玉楼查封,其中被强迫的女子好些没了去处,大人希望此处能给她们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她们的良籍我会想办法,在此之前,就劳烦二位姑娘照顾了。”
说着秦帆沉沉一礼。
阿昭忙虚扶一把,“怎会劳烦!这正是我们想做的事。”
“是啊,昨儿我们还在说,我们是逃出来了,尚还有家可回,可楼里那些时日比我们更长久的姑娘,要怎么办好。”
阿灿接话。
“如今大人愿意施以援手,我们不过腾点住的地方,不碍事!”
“那…那些被送人的姑娘呢?还能回来吗?”
阿昭轻轻地问。
秦帆摇摇头,面露无奈。
如今朝中曾与广玉楼来往密切的官员名单已被递进乾清宫。
这两日处置了几个,剩下还没处置的人人自危。
为避嫌,那些被当作人情或者探子一般送出去的女子,自然也没有好下场。
有点良心的人家只是发卖出去,留一条命,更多的是当场打死了事。
无论陛下有没有明旨,名单上的大臣都是不敢留的,这并非锦衣卫能够左右。
可没有名单便无法铲除柴良,将来还会有更多无辜人受难。
这事难以两全。
秦帆不在其中,反而看得清。
只是大人,又通宵了整整两夜。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倒是阿昭先开口。
“不管如何,以后这样的事再不会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阿灿忙附和,“是啊!咱们有田,今后就带着楼里那些无处可去的姐妹们顶起半边天!”
秦帆躬身一礼,“那么下次再见,我便带着良籍来。”
阿灿与阿昭屈膝深谢,目送马车离去。
*
锦衣卫卫署内一廨舍。
房间内所有窗户都被严严实实关上,布帘垂下,不见一丝光亮。
地上空酒坛七零八落,满屋呛人的酒臭。
下属推开门便见一室狼藉,艰难找地方落脚。
堂中有一膘肥体壮男子酣睡,正是柴良。
下属避开碎了一地的物件残尸,上前唤道。
“指挥…柴指挥,方烬出城去了。”
柴良似受到惊吓,猛地一惊,宿醉致使胃中翻涌,突然起身顿觉不适。
拨开一旁的下属捞了个酒坛抱住,呕吐声与酸臭气在狭小的空间内互相争夺。
下属努力屏住呼吸,等柴良吐舒服了再次开口,“指挥,方烬已经出发去万国寺了,是否即刻跟上?”
柴良埋在坛口的脸通红,胃清空后神志总算清醒几分,嘴里车轱辘般咒骂,来回就那么几句。
“该死的方烬,怎么会查得那么清楚!”
“入了锦衣卫便和我作对!她想把我踩下去,哈哈哈哈!”
下属在一旁听着不免担忧,“指挥,咱们可是替汪都督管着的广玉楼,一经查封,都督回来了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