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随着时间过去,方烬的面容更加扭曲,嘴角终被咬破,血珠子冒出染红唇畔。
即便如此她仍没有放过自己的嘴唇,像是从前就是靠着这样的忍耐挺过去的。
呻/吟闷在口腔里,撕裂却又短促,刚从喉间溢出就被主人强行收回。
代价就是方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弹起,而后又迅速缩成一团。
湿衣紧贴着脊背,弓起来的脊柱骨节清晰可见。
方烬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节骨头都在分裂、重组。
尤其是关节处,韧带、筋脉都好似不存在,全部被无形的丝线蛮横穿透、吊起,企图控制她的躯干,与她的意志争夺掌控权。
而血肉化作了没有温度的冰碴,蜂拥从她身体里挤出。
言修羽将人圈住,他看见方烬的十指正以一种伤害自己的力度插入皮肤。
她想把自己的骨头抠出来。
不知怎的言修羽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恐怖的认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忙制住对方手腕却发现她的意志力惊人,好似认定了这样的办法可以缓解疼痛。
言修羽无法看着她自/残,用大掌包住她屈起的手,然后将掌心死死塞进去。
瞬间,指甲掐破皮肤嵌入肉里的痛感传来。
唔,她到底是有多痛。
才会用这样大的力气伤害自己。
言修羽仔细观察方烬的身体,试图找出她痛感的来源。
却发现外表看不出来任何异常,除了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淌汗、以及低到不正常的体温。
再有就是,言修羽将目光看向被方烬抠破的手肘骨节……
一个猜测浮现,难道是骨头在痛?
言修羽从未有过这样茫然无措的时刻,他遇到问题一向很快能找出解决办法。
从前面对病患,或是自己生病,心中都未曾有过如此复杂不适的情绪。
他不知如何缓解自己的紧张,也不知如何缓解方烬的痛苦。
只能紧紧制住方烬的手脚,再顺势让她尽量舒适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用如玉温润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安抚,“会好的、会好的。”
“好了给你做鱼吃。”
这样哄孩子的话语是孩提时,母妃说给自己听的。
那时他夜夜伤心难以入睡,虽然没有大哭大闹,但母妃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晚都抱着自己躺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往往要不了一会他就能短暂忘记伤心的事情。
温柔的嗓音比母妃的容颜更深刻地印在脑海中。
希望这样的办法对方烬也能奏效。
“我是言修羽,这里只有我,你觉得痛就喊出来,没事的有我在。”
嗓音渐渐沙哑,每分每秒都难熬,直到天光亮起的前夕,痛呼声如开闸一般涌泻而出。
接着一声又一声,声声泣血。
强势冲进言修羽的耳中,震颤着他的心灵。
那惨烈声中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她在通过这种方式宣泄、抗争。
叫人无法忽视。
今天的晨曦好像迟了许久,暖阳照在身上带来一缕热意,言修羽才发觉周围已经大亮。
他没忘记山里还有刺客的存在,调动内力去探查方圆是否有其他人,所幸他们被水流冲到了较远的地方,一夜过去都没有被找到。
但再待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还是赶紧出山方为上策,方烬是同锦衣卫的下属一起来的万国寺,他们应该早就发觉了不对劲,若是幸运或许能碰上。
言修羽动了动僵坐了整夜的四肢,好半晌才从麻木中找回知觉。
怀中的人也安静下来,看起来状态好转一点,但身体不住地颤抖昭示着也没有全好,要赶快找医师诊治才行。
方烬被太阳光晃了眼,强撑着调动眼皮,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暗含焦急的墨眸。
事实上她的理智处在一种时有时无的状态。
意识虽有掉线,五感却一直在,她有一瞬看清了言修羽的表情。
冷玉似乎被泡在了热水里,触手生温。
恐怕吓着这位世子了。
她的身体流出了冰凉的汗,触觉告诉她身边萦绕着一股源源不断的内力。
给她体内输送暖流。
好奇怪,明明两人此刻都是一身血污,她竟然还能闻到给她当了一夜靠垫那人身上好闻的熏香味。
她能听见低沉清润的嗓音拿她当孩子哄,想笑,开口却只余痛呼声,直到耳畔的声色沙哑也无法叫他停下。
她想说不要因为自己喜欢吃鱼就用这个哄她,堂堂世子难道还会做鱼不成。
她不喜欢兑现不了的承诺。
方烬想起给她种下牵丝偶戏的催雪楼,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殿下,我们合作吧。”
“你不答应,我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