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天,北中的高三学生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才七点零几分,文科班走廊上就站满了出来晨读背诵的学生。
文科生需要背诵的科目多,记忆量大,北中的文科班老师鼓励学生们在走廊和班级附近大声背诵,许多学生为了有个清净的背诵环境,也为了不影响他人,一般都会早早地在走廊上挑个风水宝地开始背诵。
背诵是文科生的命脉。
这是许多文科老师每天都会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地强调的事实。
所以早读还没开始,就有三五成堆的文科生聚在走廊,郎朗读书声响彻了整个学校,更有甚者,搬了个椅子,坐在走廊中间,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背得十分投入卖力,甚至饱含热情,真情实感得好像不是在背诵,而是在中国梦舞台上进行激情澎湃的演讲。
王易边在嘴里嚼着还没吃完的早餐,边提着一袋早餐,匆匆地从走廊上一片的咿咿呀呀之声经过。
他今天特意来早了几分钟,避开了老班。
他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一向迟到的谢凌羽破天荒地坐在了位置上,神情呆滞,两眼放空,显然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易在心里嘟囔了一声,走到自己位置上,把早餐放到谢凌羽面前。
“羽哥,早餐。”
谢凌羽没有理他,依旧两眼发直,瞳孔涣散,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羽哥?”王易又叫了他一声,见谢凌羽依然没反应,又把手放在谢凌羽面前挥了挥,提高了声音大叫一声,“谢凌羽!”
这一声用了十足的气力,中气十足,把旁边正在埋头背书的同学都吓得停顿了一秒。
谢凌羽总算被他这一声叫声喊回了魂,他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一开口沙哑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怎么了?”
“问你呀。你怎么了?”王易担忧地看着他,“你这像丢了魂似的,发生什么事啦?”
谢凌羽头发凌乱,眼下乌黑,唇色和脸色一样苍白,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的样子。
“我……”谢凌羽刚开口说了什么,又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
“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那新游戏好玩吗?”王易问。
谢凌羽干笑一声:“好玩。好玩。”
好玩个屁。
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天晚上有多难熬。
在经过明明撕掉了那一页画之后它又再次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眼前这种见鬼的事后,唯物主义者谢凌羽又采取了把本子扔到垃圾桶里,扔到隔壁房间,扔到外面,甚至还特意走到小区门口把本子扔掉,以上这些方法均不管用。
那阴魂不散的本子依旧在十分钟之后出现在他的周围。
而本子上那行字仍然十分有精力地跳啊跳。
但谢凌羽崩溃了。
他一晚上辗转反侧,做了一晚上被粉红本子追的梦。
梦里粉红本子变成一栋楼那么高大,挡住了他的所有去路,他拼命跑,使尽全力往前跑,直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光亮之中,有个人影站在那。
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对那人影大叫:“救我!”
人影转过来,慢慢向他走来,周遭刺眼的光线从他身上流水般退去,显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沈蹊言。
他白皙清秀的面孔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那抹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下半张脸,耳边响起他猖狂的大笑。
“谢凌羽,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然后谢凌羽就被惊醒了。
他冷汗涔涔,湿透了半边衣服,往窗外看去,夜色混沌,天光微熹。
无论谢凌羽再怎么尝试入睡,那粉色本子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全是光怪陆离的梦,沈蹊言的脸和粉红本子交替出现,和幻灯片似的,在他脑子里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闹钟响起的时候,谢凌羽第一次准时按下闹钟,感觉浑身酸痛,像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似的,他脸色阴郁,带着一身起床气下了床。
抬眼一看,那该死的粉红本子还安然无恙地躺在桌面上。
谢凌羽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天真单纯的王易,感觉头颇有些疼。
他试图和王易解释:“就是……昨天下午,你还记不记得有个粉色本子?”
明明他想说粉色本子,可一说出口,粉色本子就像被自动消音了一样,不见了。
谢凌羽:?
王易还在等他说完,见他一脸惊恐的样子,连忙问:“记得什么?”
谢凌羽:****
王易的眉毛皱了起来:“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羽哥。”
谢凌羽咬了咬牙,他不信邪地再说了一遍:****
王易努力地辨认他的嘴型:“食堂早饭?”
我去你的吧。
谢凌羽顿时就和泄了气似的,摆了摆手:“没什么。”
他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王易觉得他今天状态很不对,但也不好多问,只能热情地补了句:“那你有什么事需要我随时叫我啊。”
谢凌羽连说话都懒得说了,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杀猪似的早读铃声准时响起,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向早到的沈蹊言,居然难得地踩点才到。
沈蹊言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青白着一张脸,抿着嘴,攥紧了书包,大步流星地走向位置。
沈蹊言一出现在教室里,谢凌羽的眼神就黏上了他,一直盯着沈蹊言,直到沈蹊言坐了下来,他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侧脸。
沈蹊言试图忽略他的目光,但无奈谢凌羽盯着他太久了,看得他浑身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