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沈蹊言打破了沉默:“你该不是……”
“对。”谢凌羽把折叠轮椅拖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写着“就等你问这句话了”。
沈蹊言:……
“你为什么不请假?”
沈蹊言推着谢凌羽走出校门,收到了保安的眼神慰问。
“不请啊。”谢凌羽舒舒服服地窝在轮椅里,边低头玩手机边随口回答,“我这么热爱学习,怎么可能请假呢?”
沈蹊言心想你以前三天两头翘课,每周被通报批评这么快就忘了吗?
“我只能送你到路口。”沈蹊言在距离学校最近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我得去菜市场一趟。”
“不行啊,还有一大段路呢。”谢凌羽放下手机,嚷嚷道,“离我家就五分钟,你得负责给我送到家啊。”
沈蹊言站在他身边冷冷地盯着他。
“看我也没用。”谢凌羽理不直气也壮,“老李的话你没听到吗?这事儿得怪你,所以你得负责给我送回家。”
“你这轮椅不是电动的吗?你可以自己推。”
“我家小区附近有个很长的台阶,我上不去。”
“那你早上怎么去的?”
谢凌羽把手机放在腿上,抬头看他:“我在那台阶等了十分钟才等到一个路过的好心老太太推我上去,可以了吗?”
沈蹊言黑着脸没说话。
“你还不如人老奶奶好心呢。”谢凌羽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虽然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老奶奶,都是他瞎编的,但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他脸皮厚,不怕再多扯几个谎。
因为他怕沈蹊言真把他推到马路正中央就给他放那了。
这样的事他是真的干得出来。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了几个来回,最后沈蹊言还是慢慢推着谢凌羽的轮椅走了。
一路上,两人彼此都很默契地没再说话,沈蹊言本来就不太爱说话,谢凌羽也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此时已是傍晚,暮色将顷,云霞被熔金般的余晖浸透,边缘泛起细密的金丝,梧桐树影摇晃,落下点点碎光,晚风卷着花香送来沉闷的蝉鸣。
路灯在暮色中突然绽开,如点燃了引线,街边骤然亮起一片灯河。
晚风拂过,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谢凌羽突然开口:“你平时周末回家吗?”
“不怎么回。”
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声,沈蹊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为什么?家里没人吗?”
“有我奶奶。不过她现在也不在家了。”沈蹊言淡淡地说,“她现在住在疗养院里。”
“哦。”谢凌羽福至心灵,总结了一句,“那咱俩还挺像的。”
都是家里没人管的留守儿童。
严格来说他并不愿意称自己为留守儿童,虽然谢盈女士时不时不着家,但至少在谢凌羽需要她的时候,她无论在地球哪个角落,都会立刻赶回来。
他其实能理解谢盈女士的。毕竟摊上那么渣的老公,离婚都得掉层皮,好不容易解脱了自由了,自己的事业也终于有点起色,因为出差经常不在家,他其实不介意。
然而谢盈女士似乎很在意,经常喝醉了就打电话和他唠叨,说到最后总是带着哭音,问他会不会怪妈妈。
正出神,沈蹊言就把他推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很长的台阶前。
谢凌羽的确没骗他,台阶很长,且都是向下的,分为两段,让谢凌羽这个腿脚不方便的自己下去,确实是是有些难为他了。
“你先用拐杖站起来等着,我先给你把轮椅扛下去,再帮你。”
沈蹊言说着,就让谢凌羽在一旁等着,自己扛着轮椅就要下去。
沈蹊言说着,就让谢凌羽在一旁等着,自己扛着轮椅就要下去。
谢凌羽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旁边,看着沈蹊言动作娴熟地收起轮椅,他盯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你收轮椅的动作还挺娴熟的啊?”
沈蹊言的动作顿了一下,轻声回答道:“之前帮别人收过。”
说完之后,沈蹊言就提着轮椅准备走下台阶。
可不知怎么的,腿刚迈出一步,就被某种隐形的不知名力量绊倒了一下,他整个人突然被甩了出去,往前飞扑,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这一突然的变故让谢凌羽来不及思考,忘记了自己是个“残疾人”的事实,猛地抛掉拐杖,往前伸出双手用力地揽住沈蹊言的腰,把他拽了回来。
两人顺势倒了下去,沈蹊言直接压在了谢凌羽身上,他往下倒的重量全都压在谢凌羽的腹部,直到沈蹊言站了起来,谢凌羽还是觉得自己腹部一抽一抽地疼,怀疑刚才撞得太用力,把自己肚子撞青了。
“嘶——疼死我了。”
谢凌羽疼得龇牙咧嘴,抬头一看,沈蹊言正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腿,脸色阴晴不定。
谢凌羽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那条“伤腿”。
……
他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神。
“谢凌羽。”沈蹊言气得脸都白了,他颤抖着嘴唇,咬牙切齿,“你装的???”
谢凌羽咳嗽一声,小声地辩解道:“那也不完全是……”
沈蹊言突然蹲了下来,用力地按住他的右腿,谢凌羽急忙去打他的手。
“你干什么?”
“你真的是装的。”
沈蹊言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下台阶,谢凌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追上去就要去拉他,然而沈蹊言走得太快了,蹭蹭就下了好几个台阶,谢凌羽连跨几个台阶去追他。
“喂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脚下一空,一股巨大的莫名的力量推了他一把。
他只来得及喊出沈蹊言三个字,就在沈蹊言一脸震惊的表情中,连滚下几个台阶,倒在了沈蹊言旁边。
“你……”
谢凌羽简直是旧伤添新伤,伤上加伤,雪上加霜,他刚伸出手准备职责沈蹊言,就觉得右脚脚踝处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
这下完了。
谢凌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假受伤变真受伤,假戏真做。
“你没事吧?”沈蹊言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蹲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检查脚踝的伤势。
他撩起谢凌羽的裤子,谢凌羽往那一看,脚踝处红肿一片,沈蹊言伸手去碰,疼得他直缩脚。
沈蹊言在旁边按压了一会,停下了动作。
他仰头和谢凌羽对视了片刻,艰难地吐字:“得去医院看了。”
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