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起包，准备从教室的后门离开。刚走到后门，发现门边站着一个女生，正一脸紧张地往里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女生的身材很娇小，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见沈蹊言从教室里走出来，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应该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沈蹊言看着她，礼貌地问了句：“你好，你找谁？”

女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谢凌羽同学在吗？”

“他不在，我们最后一节体育课，他下去了。”

沈蹊言的眼神落到女生身上，她手里似乎拿着一封信。

女生嗯了一声又小声地问道：“那能告诉我他的座位在哪吗？”

沈蹊言指了指靠窗的那个位置：“在那里。”

女生点了点头：“谢谢你！”

沈蹊言没说话，径直从楼道下去了。

他好像知道女生要做什么，但他不想管，他也没资格管。

他急匆匆地跑下楼道，掠过走廊，一直跑到教学楼外面，抬头看见雾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

他抬手抹了抹脸，正要往前走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谢凌羽来到了教室里，却发现自己的同桌缺席了。

他拉来班长一问，班长说沈蹊言今天请假了，好像是家里有事。

谢凌羽摸出手机来，趁老李还不在，悄悄给沈蹊言发消息。

“你今天怎么回事？咋请假了？”

发完之后，他把手机停留在短信界面，边看着书边心不在焉地看几眼手机。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沈蹊言的信息。

沈蹊言：回了趟家。有事。怎么了？

谢凌羽拿过一本书遮住，左手在手机上飞快地回着短信。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同桌。”

沈蹊言没有再回。

眼瞅着老李已经跨进班级门了，谢凌羽赶紧把手机塞进抽屉里，忽然间，抽屉里掉出来一封牛皮纸信封包的信。

谢凌羽愣了一下，慢慢地把那封信拆开了。

里面是一张写得满满的纸。

但奇怪的是，不是手写的，而是打印的。

沈蹊言这么随便？

谢凌羽啧了一声，心里有点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看着看着，他的神情就凝固了起来。

因为在信里，沈蹊言非常诚恳地向他提出了交往的申请。

信里的原句是“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始于意外，但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把关系拉近一点，你觉得呢？”

谢凌羽看完了信，把纸张折叠放进信封里，看着桌子上的情书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在一起的可能。

但那个想法只是很缥缈地掠过了自己的脑海，就像一只蝴蝶悄然飞过手心，他捉不住，也不想抓。

可是在那瞬间，他听见了自己心脏

他想了想，给沈蹊言发了条消息：你今天有空吗？

*

沈蹊言没有回复他，或者说，他现在根本没有空回答。

昨天下午他接到疗养院电话，她妈妈又发病了，这次比较严重，疗养院的护士没看住，差点让她跑了出去，几个护士一起按住她才把她制服，期间好几个护士都被她抓伤了。

他放下电话就坐车过去了，赶到疗养院的时候，沈乐迎刚被注射了镇静剂睡下了，睡颜平静安详，一点也不像刚刚发过疯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沈蹊言直接在疗养院陪了他妈妈一晚上，第二天，沈乐迎难得地清醒了一回，拉着沈蹊言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话。

沈蹊言句句有回应，拉着她的手，看着他母亲的脸。

沈乐迎盯着他，忽然捂脸哭了，泪水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她边哭边说：“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沈蹊言沉默了一会，轻轻地把沈乐迎搂进怀里。

*

坐大巴回去的路上，沈蹊言坐了一个梦。

梦里他大约只有五六岁大，他的继父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一直很怕他。

继父说他偷了家里的钱，沈蹊言反驳说没有。

但是继父并不听他的辩解，他喝了酒，身上醉醺醺的，酒气熏天，沈蹊言控制不住后退了一步，被逼到墙角里，恐惧的心情涌上心头，他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人，而是某种怪物。

酒精会放大人的负面情绪。

继父怒气冲冲地冲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刀刃闪亮锋利，他笑着看着沈蹊言，问他：“你还不说实话吗？”

沈蹊言被吓醒了。

噩梦让他口干舌燥，心有余悸。

他往窗外看去，夜色浓重，黑暗如有实质，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沈蹊言打开微信界面，下午谢凌羽发来的消息还在聊天页面，他没回。

他有些头疼，正准备打起精神来回复谢凌羽，对方却又发来一条信息。

谢凌羽：【我觉得……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沈蹊言：？试什么试？

在他还在疑惑的时候，屏幕上的消息又不见了。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