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很好啊,很少有年轻人会像你这样关注我们中老年群体,写这样题材的作品,而且台词写得太好了,我喜欢。”
穆晴毕业后也离开舞台很长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写得东西到底能不能打动别人,从前上课的时候,老师会给他们的作品打分,或者找一些比较好的作品放在全班讨论,但是现在她并没有参照,听到王老师的这番话,穆晴非常激动。
“我是因为爷爷这两年住院,然后偶尔家里讨论插管等等一些问题,以及我去看望爷爷的时候,我发现老年生活的许多不体面让我想写这样一个作品。他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是无比自我的人,但是老了的时候面临这样的困境会让人反思过去的人生,所以新旧冲突是我这个剧的主题。”
“特别棒,特别好。台词也好。”
大喜在一边看着王老师开心地融入大家眼睛里也闪着小星星,穆晴感觉到无比的兴奋,在这么融洽的氛围里,一定可以将这次的作品完成得很好。
“我听大喜说你们是参加什么比赛是什么意思呀?”
“哦,是这样,我们需要先参加初赛,然后入围才能进剧场演出。”穆晴明显感觉到王老师听完这段话之后面部表情的迟疑,当然这也是一开始她所担心的事情——他们都是素人被甄选没有问题,但是王老师已经是一级演员,她可能无法承受落选。
“如果我们无法被选上可能就不能参与演出,后面只能我再去找一些制作人推一推这个项目。”穆晴最终还是决定把最坏的情况说出来让王老师进行选择,她不希望通过蒙骗将这件事情蒙骗下去。
“咱们从剧本到演员都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落选呢!”大喜突然积极地鼓励大家,这让穆晴很感动,也消解了一些她换演员时穆晴对她产生的看法。之后,他们又读了一遍剧本,王老师提出剧本比较抽象,可能需要细化。穆晴和田甜已经将这件事情做起来了,大家约好了下一次排练的时间,就纷纷离开了排练室。
穆晴拉着田甜吃了点东西准备把剧本中的调度走一遍。穆晴与田甜相识在公司与高校合作的项目中,穆晴和同事们经常开玩笑完全是为了梦想在这里工作,因为工资真的非常微薄,如果她不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其实也就和北漂的时候差不多。去年冬天,穆晴和田甜参加完项目会议一起吃午饭,一大桌的人,田甜和穆晴恰好面对面坐着,田甜远距离社交的感觉吸引了穆晴,她主动加了田甜的微信,后来知道她是金融跨考戏剧学上岸的学生,心生佩服,这次写完了剧本穆晴第一个就想起发给田甜看,田甜看完也非常喜欢,明确表示想要参加这次排练,无论能不能入选。穆晴的理想主义一直被李媛诟病,她觉得穆晴总是活在一种不切实际之中,她看着穆晴的朋友同学都纷纷过上按部就班的日子她就更加为穆晴感到着急。
“排得怎么样?”穆晴晚上回到家中,李媛本想问她一些情况,但又觉得穆晴又在小孩子过家家,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嘲笑。
“你要是觉得我一事无成你就不要问我了,说了你还不开心。”
“我就随便问问,什么也没说啊。”
“是吗,那你可能就是习惯性嘲讽我吧。”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吵了,照顾你爸一天都够累了。”李媛不悦地走进房间。近两年,穆晴总是和母亲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吵起来,她知道上学的时候,父母都怕影响她学习,要生气的时候总是忍让,现在她工作了,再也没有人让着她,不论父母都不再考虑她的感受。
许多中国式的小孩一直都成长在这样一种围城之中,父母不辞辛苦将孩子们养大,忽然有一天就告诉他们,你们已经成年了,我们将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庇护你,更有甚者被要求立刻反哺——交出工资。中国式父母的“变脸”往往发生在一瞬间,有了自己孩子后的穆晴也开始反思小时候的自己,她也曾被豢养得像个巨婴,在父母变脸时手足无措。北漂结束后在南京工作的几年是穆晴最焦虑的几年,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那般焦虑,一边是社会的压力一边是家庭的压力,她觉得自己就像知道了真相的楚门一样,突然就被拉出了那个臆造的世界让她自己去生活,而她从没想过生活这件事情。
但是,与父母的断裂是一切开始变化的初始。